看著周維清開始收拾醫用箱,衛子言輕聲道:“謝謝你,阿清。”
“阿言,”周維清聲音哽咽,看著他的手腕,“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嗎?”
衛子言抿著唇角,沒什麼血色的面孔泛起一抹笑,“就是這樣,你看到的這樣。”
周維清困惑的皺眉,他一直認為自己是能看懂衛子言的,可再次重逢以後看到的這些事情卻讓他惶然。
如果他不想說,自己又怎麼能問得出來呢?
周維清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他緩緩握住衛子言依舊冰涼的手,目光裡有難以言說的深情,字字清晰:“阿言,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衛子言似乎沒有聽懂,一時未來得及反應,他同樣看著周維清,目光裡泛起一絲疑惑。
茶幾上的水果刀不知為何突然滑落到地上,發出“啪嗒”一聲脆響。衛子言眸底隨之彌漫起驚恐,他突然如遭雷劈,迅速抽回被周維清握著的左手,繼而死死咬住毫無血色的嘴唇。
“阿言……”周維清愣愣地看他,心裡百轉千回,他思索語言,想讓自己表達的清楚些,可卻更語無倫次起來,“你不想答應也沒關系……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以後不論你要做什麼、你想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我會和你一起面對,和你一起承擔。我喜歡你……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我還愛你。”
沉默的空間,時間默默流淌如潮濕角落裡的爬蟲。那些長長的觸角密集規則的從心頭路過,再悄無聲息蜿蜒著身體獨自消失。
像沒有離開,又像根本沒有來過。
衛子言的目光歸於平靜,那雙總是灰暗的眸子開始一點點恢複光亮。是了,他終於相信了,這真的不是夢,不是他的幻覺,從在醫院與周維清再次相遇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是清清楚楚在現實裡清醒著發生的一切一切。
周維清把他從院子裡救出來。
周維清把他帶回家。
周維清在告訴他,他還愛他。
周維清說,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我還愛你。
久別重逢,盡管有關於周維清的一切他早已在夢裡上演過無數次,這一刻,衛子言視線一寸一寸描摹著眼前人的輪廓。
這個人啊,始終住在他心裡。
衛子言抬起手,冰涼的掌心輕輕覆到身邊人的臉上。六年了,他再也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再見到這個人,他也從來不敢奢求這個人還能記得自己,他更不敢讓自己有一絲絲念頭,認為自己會依然被他所愛。
他以為,這一生,從六年前周維清說出分手那一天開始,緣分就已經斷了。
阿清啊,我該怎麼辦呢?
我也好想像你這樣親口告訴你我愛你。
我也好想不顧一切的緊緊抱住你。
可我該如何開口呢?我該如何告訴你自你離開以後那些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我又該如何洗幹淨自己的身體,讓自己重新成為那個剛認識你的衛子言?
我好想一切都能回到從前,回到那個秋日下著雨的傍晚——窗外雨聲淅瀝,你站在我的床前,低著頭看我,我們各自摸著被撞疼的頭傻笑。
那些我們在一起度過的下雨天,陽光燦爛的日子,風雪交加時分,在教室,在操場,在演播室,在訓練場,在路上,在每一個我們待在彼此身邊的時刻……
“從今以後,你哪裡也不去,就待在我身邊,我保護你,我照顧你,好不好?”周維清用手掌包裹住那隻覆在面上幹瘦冰涼的手,他怕自己說的還不夠明白,也怕自己表達的不夠懇切。“我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如果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但……但如果你暫時不想回家,你就安心待在我身邊,可以嗎?”
這近乎哀求的語氣讓衛子言悽涼的一顆心終於觸及到一絲溫暖。這是長久以來夢寐以求的,他從來不捨得周維清難過,也不想他傷心。
“好。”衛子言溫柔安靜,琥珀色的眼睛透出一點點光芒。
趁著頭腦清醒,趁著我還有力氣分辨出自己對你的感情,趁我還有能力回應這份感情,阿清,我願意在你身邊。
我甚至,不想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