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的老師人稱“龜山先生”的楊時,乃是出自範文公門下最小的弟子,而他自己則是楊時的得意門生:有著“惟從彥可與之言道,吾弟子千餘人無及得從彥者”的評價。
只是隨著時過境遷,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前代的範文公所留下的道統,也隨著對其理念的不同闡釋和別樣認知,變得崩解離析。
只有“龜山先生”楊時所傳下來的這一脈,還在堅持著初衷和傳統的理念。但是太平日久之下,如今國朝之中的各種學派源流,此起彼伏相競於朝野輿情,而爭相投獻聞名於公卿顯貴之家,並崇之為時尚。
因此,在這個年頭,喜歡高談闊論,然後醉心於做研究和考證,引經據典的出論文,藉此揚名搏出位的人委實不少;但是願意埋下身去踏踏實實做事和實踐教化之道的人,卻是太少了。
更何況,身為一代士人,空有名聲還不夠,須有不同種類的得力弟子,來為尊師鼓吹和宣揚,交遊唱和酬酢,乃至善加經營和運作,而吸引聚附更多的人投入門下,共襄聲勢。
因為這一派所堅持的核心與根本,就是先賢所倡達的“有教無類”,認為只要世世代代的教化下去,最終的啟蒙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就能積累量變成質變,而廣出俊才重現先賢治世。
這話,從理論上說當然是沒錯的,並且在後世得到了部分實現。當時放在此時此世的時代背景下,卻不免為那些經濟派,嘲笑為天真和迂執併兼有之。
用後世的話說,就是某種政治不正確,不利於現有當權者理想中階級固化的把持和壟斷。上位者們要的可不是什麼人人如龍的理想治世,而是希望能夠讓子孫的榮華富貴和牧民如豬羊的權柄,千秋萬代的傳習下去。
而世間任何理論基礎,都已經為此服務的。
當然了,因為這一派在對外徵拓上還很有些的用處,故此,國朝的上位者們固然不會去可以禁絕,但也不願意去主動弘揚和推廣的。
因為龜山一脈在學術上的格調不高,門下生徒也是泛而良莠不齊,因此,在讓人趨之若鶩的官道仕途之上,也很少出什麼給力的人物,而自然而然的形成朋黨和同年之類的蔭庇關係。
更何況這一脈還強調在生活上的勤儉節慾,日用所需的自力自足,就算是接受生徒的奉納和修束,也只保持最基本的額需要就好了。因此,很有些遠離聲舍犬馬的道門清淨影響。
故而,
經年日久之下,就不免人才流失或是轉投他門,做學問的逐漸凋零的窘況,只能靠基礎足夠大的授業生徒數量,來苦苦維持著基本的局面和境況。
以至於,他們這些教化派在具體學成之後,只能在那些偏遠的海外諸侯、藩家的地盤上,以外藩學堂、或是客聘教師的身份,繼續自己的傳業授道之路,卻始終無法再國朝內部和高層,獲得足夠的認可和重視。
畢竟,像這種費時費力投入,週期長而見效慢的授業之道,不是什麼人都有耐心和性子,持之以恆的堅持下去。也不代表他們都能耐得住寂寞和誘惑。
因此,在一些被看好的苗子,在現實的壓力下紛紛轉投出路,最終支撐龜山學派日常局面的,反倒是那些資質不怎麼樣也上進無望的普通生徒。
此外,還有一些在海外藩家授學,所留下的淵源和渠道,能或多或少的獲得一些贊助和支援,羅從彥所代表的龜山學派,才沒有因此沉淪末流,或是就此一闋不振。
這一次,卻是收到羅藩為的邀約,他本擬年紀漸大,只想在壽盡前潛心授徒,不欲再經受海塗奔波之勞苦,而予以宛然謝絕的了。
但是因為,他也算是撫遠州羅氏的遠宗,卻不過當地藩家的力請才勉強得以成行。然後,現自己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他所去的外藩地既不是夷洲,也不是所謂的江南,而是遠至淮河以北的淮東之地。
正所謂既來之則安之,在千里迢迢的渡海之後,第一次重新踏足中原故土,卻是別有一番心境和意味的。
因為,這裡雖然一切都還是百廢待新,尚在草創階段,但宏揚教化之道,卻已經走在相當前的位置上了。
作為指直接也是最有利的證明,居然是從孩童開始,官府就咬強制離家,接受工讀形式啟蒙教育的,掌握了政權和社會資源之後,居然還可以這麼做,這給他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思路和方向。
早年曾經偃旗息鼓的心思和信念,再次被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情懷給鼓動起來。
將畢生所學,在中原故土從新揚光大的預期和誘惑,饒是已經心志淡泊的他,也無法拒絕和抗衡的誘惑。
因為,這裡需要的不是那種擅長陽春白雪,曲高和寡的,能夠做高深學問之人,而只需要大量能夠讓人粗通文墨,滿足基本生活日常需要的啟蒙教師。
這樣的話,他那些蟄伏和沉淪在地方上,頗不得志的師生故舊,也就能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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