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我博贏了沒?”宋玉岔開了話題,不想再想令人煩心的事。
“嗯。”上官婉兒展顏一笑,悄悄抬手指向李顯的腰際,果然是掛了一個香囊。
“婉兒,那你答應我的,你得記住了。”那幾個兄長各個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也是宮裡女孩子所向往欣羨的物件,饒是知道婉兒是不可能跟他們有什麼的,宋玉仍是放心不下,誰知道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重生,有些事又不一樣了?
“記住了,都記在心裡呢。”上官婉兒見她三番兩次的著緊這事,忍俊不禁的清啐她一口,拉著她入殿上課。
唐宮規矩不嚴,非祭典大慶排班座位也不甚講究,除了李賢必須得坐在左首披了明黃色帳緞的太子位上外,其他的人都各自隨坐。李旦和李顯不約而同的將右側靠前的位置讓給宋玉和婉兒。
“那個怎麼空著?”宋玉看了看前面李賢旁空著的位置,和上官婉兒同樣疑惑。
“那是大哥以前的位置,想留著做個念想。”李顯搶著答道,又替兩人把筆墨陳好,一雙眼睛直停留在上官婉兒身上。
“顯哥哥,韋姐姐呢?我一早就沒瞧見她,是不是去你那裡了?”見他大獻殷勤,那眼神雖不是色眯眯的,甚至還帶了欣賞和傾慕,但男人這樣瞧女人,只能說明李顯是看上了婉兒。宋玉不鹹不淡的,輕巧的問著。
李顯手上捏著的毛筆差點掉下來,忙將它掛好,乾咳道:“嘿,么娘胡說啥呢?”
宋玉暗罵他吃著鍋裡的還瞅著碗裡的,不懷好意的說道:“我可沒瞎說,不信你問婉兒,今晨就沒見著她,一準是去你那裡了。”
上官婉兒忍俊不住的提袖嬌笑,把李顯和李旦都看得呆住,後者見她只是笑著並未搭話,猜到她是不擅說謊,幫腔道:“三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太平才回宮來,芳兒忙也忙不過來,你還纏著人不放。”
李顯暗戳戳的捅了他一記,嫌他多嘴,慌慌張張的推搡著他回座位去。
這下連宋玉也頗覺好玩,心情舒暢了不少。看來旦哥哥是打小就很護著太平,而韋氏和李顯現在恐怕已到了如膠似漆的地步,就差了武則天的一紙賜婚。
高官子弟在他們說話的檔陸陸續續進來,只拜了太傅和太子,與李旦等人見了禮便各歸其位。對太平公主的歸來和她的侍讀紛紛驚訝,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片刻,瞭解到了公主侍讀的身份,均其感愕然。
宋玉發覺他們神色不一,在欣賞婉兒的同時,大多露出凝重之色。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為何婉兒的到來,讓他們,甚至是李賢都有感緊張?
“文公元年,楚世子商臣弒君,以宮甲圍成王,王見大勢已去,請食熊蹯而死,竟不準,成王自縊而亡!”郭太傅年邁蒼老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念著左傳中的楚世子羋商臣弒君故事。
“商臣既弒其父,遂以暴疾訃於諸侯,自立為王,是為穆王,加潘崇之爵為太師,使掌環列之尹,復以為太子之室賜之。令尹鬥般等,皆知成王被弒,無人敢言。商公斗宜申聞成王之變,託言奔喪,因來郢都,與大夫仲歸謀弒穆王,事露,穆王使司馬鬥越椒擒宜申仲歸殺之。巫者範矞似言:‘楚成王與子玉、子西三人,俱不得其死。’至是,其言果驗矣。”
上官婉兒隨著郭太傅的誦讀聲心底默默地念著這些早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段子,時不時拿眼睛盯著宋玉,見她聽得似乎也很認真,不由暗感寬心。
宋玉不得不認真,雖說她曾發奮攻讀過武德律,對晦澀難懂的文言文多少有點理解力,但郭太傅說的實在太長太快,又沒有書看,只能一邊凝神細聽一邊在腦子裡過濾翻譯,聽不了片刻,便覺得腦細胞耗費了不少。
“太平?要不要婉兒幫你寫下來?”上官婉兒見她緊蹙眉頭的模樣,善解人意地柔聲說道。
宋玉得她如此理解關心,眉頭舒展,笑著搖頭道:“多聽聽便能懂了。”
“你可多看一些此類書籍,讀得多了,自然就熟能生巧。”上官婉兒低聲指點,書面語和口語是有很大不同,最初自己也是這般過來的。
突然前方傳來長長地嘆息聲,只見李旦掩書嘆道:“這種事做臣子的都不忍聽聞,而經典之書是聖人拿來訓示後人的,為什麼要記載這種事?”
郭太傅來到他的桌前,笑道:“孔子作《春秋》是為了要褒貶善惡,用以勸世或告誡,因此記下商臣的惡行,讓千年以後的人都知道有這樣一件事。”
李旦連連搖頭,站起來道:“不是不能讓這種事流傳,而是我不忍知道有這樣的事,弒君滅父,怎堪父子手足?請讓我改讀別的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