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睜開眼時,溫柔的潮水將她包圍其中,然而再一晃神,那些蔚藍的海色卻全部變作了豔麗的紅色。
那是她的血。
“呼……”
子夜長撥出一口氣,抬頭剛好撞在背後的岩石上,後腦勺又一次遭了秧。她慶幸這裡不再是之前的百米高崖上,不然就憑剛剛那一下子,就足夠她失足摔死八百回。
沒錯,她現在已經離開了高崖,儘管下落的過程有些吃力,但她還是憑藉著一貫的好身手翻了下來。儘管因此她腰部的傷口註定無法再復原就是了,中途的剮蹭留下的是不可消磨的傷痕。
這或許會跟隨她一輩子,她想到。
她如今在高崖下的岩石上稍作休息,打算再歇息一會兒便提劍離開,除卻那輪高懸於天際的明月外,她想這兒已經沒了再多停留的必要。
獨自一人的旅途算不上有趣但勝在自在,子夜沒事兒時總會想想這一路來遇見的人們,從離姝想到阮雲,個個都充滿了謎團。她並不是個多聰明的人,往往只能看到浮於表面的那些假象,對於朋友的虛假有時是不願揭穿而更多的則是沒法揭穿。
大多數時候,她只能隱約察覺出不對,可憑著這麼一點兒感覺、不對勁,又怎麼能給人定罪呢?
除了某人外。
“如果我死掉的話,你會幫我收屍嗎?”
如躺屍般地橫在九土殿的石壁前時,她仰頭望見遠處的白衣身影,心中只留下涼意。
彼時她也曾作為傷患如此仰望過江逾白的降臨,白衣飄飄,宛若人間謫仙,那是人稱無瑕公子的毒醫。他是個喜怒無常的壞東西,既是毒醫也是醫聖。儘管門派的老人們都告誡她要對無瑕公子尊重,但子夜卻並未放在心上。
無瑕公子的主動靠近,以及她與花青燃的好友關係……等等諸多原因造成了她與江逾白稱得上忘年好友這一結果,只是她卻忘記了那是無瑕公子。
至毒無比的無瑕公子。
“我不會讓你死。”
江逾白從參天的樹枝上一躍而下,他步伐輕盈,絲毫不似失憶時那般笨拙。只需要一個動作就好,只需要一個動作她便能判斷站在她身前的人是哪個江逾白。
“你恢復記憶了。”她抿了抿唇,還是張口道,“恭喜。”
對方不鹹不淡地應了兩聲,他並不是不耐煩,事實上這一刻他期待已久,只是到現在他反倒是不明白自己曾經在期待什麼。就彷彿是被人刪去過一段記憶一樣,他想。
“我已經找到了引魂草,我們該離開這兒。怎麼?你還要留在這裡嗎?”
說著,江逾白又揚了揚手裡閃著亮光的綠草,除卻偶爾一閃一閃的光芒外,那看起來與外面的諸多綠植並無區別。起碼以子夜糟糕的鑑賞水平來看,二者完全一模一樣。
她搖搖頭,“我還有更多事情要做。”其實這是個很好的離開機會,有失憶前的江逾白保駕護航,最起碼保障她活著離開渡關山還是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