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深原本該娶的人,是溫家千金溫明珠。
那時他剛剛從國外歸來,錦宸集團從他那不善經商的父親手中傳到他手中,只剩下了一個空殼。
一個沉重、腐朽、滿目瘡痍的空殼。
這樣偌大的錦宸背在身上,豈止一句吃力而已。
於是,他很快就和族裡的老人協商,達成了聯姻的共識。
聯姻物件,是同樣的昔日大家,如今卻已江河日下的溫氏集團。溫氏雖實力不如往昔,但是到底百年大家,樹大根深,算是能解錦宸燃眉之急。
溫家雙姝,親生女兒溫明珠秀美靜雅,美名在外。
而那養女喬熙,在外戚薄家家主薄鬱的教養之下,據說性格跋扈,長相明豔不可方物。
紀淮深原本,並沒有打算理會那傳聞中性格跋扈的養女。
直到那天,他去溫家用飯。
溫家父母對這個婚事自然是不勝滿意,席間客氣周到。而那溫明珠,確也如傳聞所說,是個溫婉嫻雅的世家女子。
紀淮深對妻子沒有什麼希冀,但求乖順省心四字。這溫明珠看起來,倒是很適合當做一個擺設,放在家中。
初初見面,紀淮深是滿意的。
一頓飯下來,幾乎把一切都敲定了。
溫明珠坐在母親身側,乖巧地說:“一切都聽紀先生的。”
他不過就是客套頷首,連臉上的笑容都沒半分真切。
飯後他在書房裡,和溫家眾人商議細節。一切妥當,他在原地目送眾人陸續離開,人去樓空,他才捻滅手中的煙,舉步往外走去。
如果,不是夜涼風急的一場秋雨,讓他臨走時被困在書房之內,遇見那傳聞中的跋扈養女的話。
彼時的喬熙和溫明珠一般的年紀,不過二十歲的姑娘。
她背對著自己,蹲在書房門口的廊簷之下,一身紅色的絨裙,手中一根細而長的女士香菸,在秋雨之中明明滅滅,像是某種丟失訊號的燈。
她的肩胛骨很明顯,是偏瘦的體型,可是紀淮深走近她,能看見她胸前的豐腴。
她聽見腳步聲,扭過身看向身後,兩個人就在這樣靜默冷清的秋雨中對視。
她似是吃驚,捏著手裡那根快要燃盡的煙,豔色的紅唇微張,憨態地看著她。
紀淮深想,確實是一張明豔不可方物的臉,他甚至不需要問她的名字,就知道她是喬熙。
這樣的一張臉,只有那豔色動蘭城的喬熙才能擁有。可是與她的樣貌不同的是,她眼中清澈見底,分明還是孩子心性。
他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很軟,難得好心開口提醒她:“香菸快要燃盡了。”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扔掉手中的煙,拿了一根新的出來,又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火柴,劃拉較勁了半天,一根都沒點燃。
她似是氣惱,鼻尖晶瑩的汗,臉色嫣紅。
他鬼使神差一般,折身蹲在她的面前,拿過那盒香菸,替她點燃了一根。
火光在他手中跳躍,他清俊雅緻的面容溫潤至極,朝著小姑娘露出一個真切的笑意:“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