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音覺得自己睡了很長很久,在一處天色漸晚、鳥雀歸巢、長空鳴叫的時候緩緩睜開了眼睛,她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束縛住,立在一塊華表之下,鐵鏈緊緊箍住自己,動彈不得。
神思歸位,她想起來發生了什麼,雲楚璧就是墨梵城少主,一切有因有果,所有的算無遺策都是為了今時今日站在此處,她苦笑。
“阿音。”蕭淮初沙啞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她一愣,轉過頭去看身邊幾人,顧則煦狠命掙脫著身上枷鎖,羅書漠和蕭淮初臉色俱是慘白,身上血跡斑斑,傷的不輕。
唯有方知姌一人偏著頭默不作聲,一雙眉頭皺起來看不清楚情緒。
“掌門師兄……”石音剛剛開口就覺得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難過的她說不出話來,眼淚簌簌掉下,“對不起。”
蕭淮初彎了彎唇角,“傻丫頭說什麼呢,與你何干?”
羅書漠嘆了口氣,“誰能想到是這麼個結果,武林多事之秋,多少代都與墨梵城逃不開聯絡,雲沐澤、方平嵐、方知姌、雲楚璧,好極了,十方塢和劍棲山莊真的是氣數已盡。”
“醒了?”雲楚璧緩步走來的時候聽見了羅書漠的話,不置一詞,卻對石音的反應有些訝異,“現在不問為什麼了?”
石音閉上了嘴,一言不發,雲楚璧倒是開始自說自話,“我知道,你們在場所有人都奇怪,今時今日為什麼是個這個局面。”他笑笑,“我是墨梵城少主,很難理解嗎?”
“雲楚璧,有能耐你就鬆開我,這樣捆縛住算什麼本事?”顧則煦一雙眼睛通紅,眼瞧著雲楚璧緩緩抬起手,一個用力就把烈冉劍摔在地上,他頓時暴跳如雷,“雲楚璧!”
保持著姿勢沒有動的墨梵城少主勾了勾唇角,“怎麼?姜沂樓樓主也就這點本事?”他不再理他,目光緩緩掃過全場,落到了方知姌的身上,“如何,你還記得,我跟你講過什麼嗎?”
方知姌苦笑,當然記得,她當時信誓旦旦告訴墨梵城少主,雲楚璧論心機論城府都比自己深得多,讓墨梵城少主提著腦袋做人,雲楚璧可不好惹,可惜,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是同一個人。
“你還有什麼話想說?”雲楚璧眯眯眼。
方知姌一頓,“我希望你帶我們過來的原因,是實話。”
“他想幹什麼?!”羅書漠急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雲楚璧比了一個莫聒噪的手勢,腳步緩緩而行,最終站定在蕭淮初面前,“我知道你冬日裡內力執行不周,特意在劍棲山莊為你好好調養一下,蕭掌門覺得如何?”
調養的結果就是內力轉都轉不起來,蕭淮初冷笑,“真是多謝少主美意,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講了吧?”
雲楚璧看了看天,“時辰未至,確實尚可。”他一撩衣袍席地而坐,面朝石音,背對四人,看著無妄境結出的一方小天地,有些愣神,“不如,從我家破人亡後第一次見到舒筠奕講起吧。”
那年雲楚璧十七歲,是一個瓢潑大雨的天氣,他出去撿柴火預備過夜,遇到了傳說中連累他父親致死的墨梵城城主,舒筠奕。
十七歲的少年被磨了稜角,心裡卻還明白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沉凌劍衝出去的時候舒筠奕躲都沒躲,只是淡淡道,“你父親死因另有原因,想不想知道?”
雲楚璧當然不相信,以為他是藉口是託詞,結果被反手一記放倒了之後直接帶回墨梵城,在剛剛醒過來的一刻被扔了一臉的書信,是他父親和舒筠奕的親筆交談。
六年後舒筠奕在墨梵城臨死前說的那些真相,早在少年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全部知曉,他看著坐在床邊的少年在不住戰慄,氣的手中信箋都握不牢,他卻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按。
“我愧對沐澤,以後你跟著我,我教你武功幫你報仇,但是一點,你不要透露你自己和我的關係。”少年皺眉看他,他長嘆,“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雲沐澤,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少年點頭應允,頓了頓,“可我……”
“那個小姑娘,我知道,”舒筠奕笑看他,“你若與她有約,幾年後再回去也是無妨,殺父之仇難不成不報了麼?”
左右權衡半晌,雲楚璧最後留在墨梵城習武兩年,十九歲那年聽聞方平嵐召開武林比武大會,最高者獎勵十方塢中任意一件稀罕寶貝,舒筠奕曉得後微微笑道,“是時候了。”
一如傳聞所言,雲楚璧一戰成名,奪回傳家緋玉,方平嵐以貴賓禮待之,而世人不知道的是,這份貴賓禮待之,卻是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膽,角角落落的投毒算計。
雲楚璧一直想找個機會,當面問問方平嵐究竟是怎麼回事,兩人鬧翻之後,本來準備動手,舒筠奕千里迢迢接到訊息趕過來,引開了武林眾人的視線,雲楚璧逃過一劫,沒能被世人詬病。
可這一役,讓他再也找不到方煙若。
雲楚璧總結,“武林眾人人心如流火,誰能知道靠近是灼熱還是自焚的結果,我唯一一次沒聽義父的,便是百蠱宗滅門一案。”他勾起一側唇角,笑的十分陰森,“孟憲認出了我,叫嚷著當初就不應該放過我,可惜,他也沒機會不放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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