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天高氣爽,一雙大雁從天際排列人字形飛過,面朝南方,去尋找更加溫暖的所在,北方寒冷的天氣已經不大能夠養活得了這些鳥兒,天邊浮雲點綴,夕陽西下。
蕭淮初早早地換上了厚衣,懷裡抱著一個紫檀木手爐,在山口靜靜地等著山下的姑娘緩慢走上來,神色莫名。
石音舔舔唇,有些乾裂的雙唇顯得尤其滄桑,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師兄,我回來了。”
這彷彿是第一次,蕭淮初在原地等她回來,她主動開口說那麼一句回來了,有種愧疚、有種內疚,更多的則是小心翼翼,生怕蕭淮初不高興氣昏了頭。
手爐中嫋嫋升起的煙霧模糊了半側蕭淮初的臉頰,將他本來有些不好看的臉色顯得柔和了許多,他變換了幾次口型,到底還是在觸及到石音一身疲倦的時候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做什麼去了?”蕭淮初語氣有些生硬,皺著眉盯著她。
這丫頭留了張字條就溜之大吉,幾個月來什麼都不說,間或往回送一封信說自己在哪哪哪遇到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好喝的好看的,然後下一張就是下一個地點,他給她寫信也從來都沒有回過。
石音撓撓頭,嘿嘿一笑,“我這不是覺得神州大地土地遼闊,五國風光無限美好,不趁著此時山高水闊、煙消雲散之時出去逛一逛太過於遺憾了些。”她若有其事的給自己扇扇風,“上輩子我絕對沒看過這麼多的景色吧,太遺憾了。”
蕭淮初不明所以的衝她笑笑,石音一時覺得尷尬,也回他笑笑,就這麼兩廂尷尬著對笑了半天,蕭淮初收起那一臉笑容,甩袖轉身。
“你倒是謊話說的溜,去鏡湖邊跪著思過吧,你上輩子也沒被我罰過,不罰一次怎麼好好體驗人生,太遺憾了。”
滿面笑容彷彿停頓在了臉上,石音原地恍惚了一會兒,才琢磨明白蕭淮初是個什麼意思,“掌門師兄!別啊!”
說好的白衣臨風、公子無塵呢?蕭淮初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套好套路能把她耍的團團轉了?是不是她回來的路不大對這不是平閱派吧?!
蕭淮初心情頗好的勾著唇角摸了摸懷中手爐,不顧後面石音快要氣暈了的狀態,廣袖舒緩,輕步緩慢地一路回了平閱山大殿,剛一進去就被內屋的墨香味燻得眉頭一皺。
幾個年長些的弟子低頭收拾著零零碎碎的紙張,合門的動作將室內光線遮掉了半扇,蕭淮初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走過去衝他們比了個手勢,幾個弟子忙不迭退下了。
他整個人坐進雕花椅中,眯著眼睛冥想了半晌,才從右側最上層抬起了一卷古籍,伸手一倒就抽出了一張棕色蠟封的信箋,落款是劍棲山莊的墨色烙印,還有云楚璧蒼勁有力的簽名。
果然安靜了沒幾日,雲楚璧就開始弄了些許動作,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些門派弟子莫名被殺一事,兜兜轉轉到底還是扣在了墨梵城身上,雲楚璧給出的理由是,他不想鬧得太僵,但對方步步緊逼讓他也沒有別的退路。
但在蕭淮初眼裡,雲楚璧若是想有退路有一萬種方法,卻偏偏選了最蠢的一條路與墨梵城少主硬碰硬,這絕對不是一個什麼好現象,或者說,不是一個心思單純的現象。
可雲楚璧到底在謀劃什麼,蕭淮初實在猜不到,若是之前他興許還能猜一猜雲楚璧是否對武林盟主之位有興趣,可現在名也有了權也有了,就差個姑娘還已經命喪黃泉了,他實在不知道他還能對什麼有興趣。
他面上現出糾結之色,但還是沒辦法對這封千里迢迢的來信置之不理,單手破開蠟封,裡面的字跡意簡言賅,寫了幾筆就把所有的事情囊括其中,令蕭淮初糾結的神色更添了一層霜意。
“墨梵城少主來信,臘月初三墨梵城一戰。”
這是雲楚璧挑兵挑將選到了蕭淮初,不僅如此,還特意囑咐了讓羅書漠一同前往,蕭淮初算了算,羅書漠武功不低,讓羅書漠去也無可厚非,想著他去也能多重依靠,心裡也放心了許多。
只是平閱派……蕭淮初手指輕叩桌面,香爐裡面的煙霧嫋嫋升起,在他指尖繞了幾圈輾轉成飛灰,他百無聊賴的看著之間的煙霧,心裡百轉千回,將平閱派裡面的人大致都過了一遍。
“還是……安祁吧。”出挑的平閱派弟子不多,安祁雖然冷了些但好賴不計在這些弟子之中算是出類拔萃的,他和羅書漠此去也不會很久,讓他照應幾日,同時讓石音也從旁看顧,也不是什麼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