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追過去,終於在一個柴房裡發現了那瘋子的身影,他整個人縮在火爐邊,在用力向裡面張望著什麼,頭髮都快被燎著了也沒顧及,脖子伸得長長的像烏龜一樣。
石音快步走過去,往後拽了拽他,“小心!”
火焰適時爆出一個火花,噼裡啪啦的,倒叫那人嚇了一跳,半紅半黑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神色,“著、著火了?”他的目光有一瞬間渙散,忽然“嗷”一嗓子叫出來,“著火啦!!!救命啊!!!”
他在空中張牙舞爪,石音鬆了手也沒見他拔腿就跑,而是跌坐在地上使勁蹬腿,褲子被地上的灰燼弄得染了一層灰白色,石音無奈看了一眼雲楚璧,這人不僅是真瘋,而且瘋得不輕。
雲楚璧蹙眉蹲下,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這一晃不要緊,瘋子張牙舞爪的動作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盯著這個東西一瞬不瞬的看著,就在石音以為他沒事了的時候,那人哇一聲哭出來。
“師、師、師……”他嘴裡含糊不清,眼淚鼻涕淌了一臉,從雲楚璧手裡搶過來那個東西握在手裡,用力的彷彿下一秒就要張嘴吞下去。
石音不解,“這到底是什麼?”
雲楚璧皺著眉頭,撥出一口氣,“是百蠱宗的令牌。”
百蠱宗尚在時,給了每個在武林上比較有來頭的門派數量不等的令牌,這個令牌可以關鍵時候請求百蠱宗援助,三年前劍棲山莊在盟主方知姌扶持下重建,這種令牌方知姌那裡有五個,便給了雲楚璧一枚。
可惜物是人非,還沒等來得及使用,就被不知哪裡來的一把火燒了個乾淨,石音回過味來,吃驚道,“莫非此人和百蠱宗有關係?”
雲楚璧道,“看他的反應,差不多。”他說這話的時候,手指微微動了動,佩在腰間的沉凌劍與劍鞘發出“錚—”一聲響,瘋子被這個動靜驚到,“啊”了一嗓子把自己縮成了個球。
那枚令牌護在他心口的位置,緊緊的。
“他彷彿很怕刀劍一類的東西。”石音蹲下來慢慢順著他的背,給這個驚嚇過度的人一點安慰。
雲楚璧居高臨下看著那瘋子,“百蠱宗被滅門,勢必是有人拿著刀劍進去把人都砍了,他怕也正常,只不過沒想到,滅門者居然百密一疏,還留下一個活口在世間。”
石音越聽越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勁,抬起頭正看到雲楚璧盯著那瘋子,眼裡的情緒和泛白的指骨通通相當於寫了三個大字,真可惜。
她忽然想起來,蕭淮初曾派羅書漠去打聽百蠱宗滅門真相,但是雲楚璧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要幫百蠱宗找出這個冤家,甚至於他來平閱派也是為了百蠱宗的秘書卷宗,而找藥也是為了說服蕭淮初兩家一起找。
他和百蠱宗……有仇?
她這麼想也這麼問了,雲楚璧閉了閉眼,點點頭,“有,大仇。”
那麼百蠱宗滅門一案……雲楚璧睜開眼睛看她,忽然露出一抹笑意,那笑容和煦溫暖,帶了點安撫的意味,“劍棲山莊剛剛重建沒幾年,就算我想,也沒那個能力動手,你看,連找那些卷宗都要請平閱派幫忙。”
那倒也是,再者說雲楚璧現在貴為一莊之主,就算真的有深仇大恨也用不著在立足不穩的時候動手,上面還有一個方知姌主持公道,她如此偏袒劍棲山莊,這點事情應該也沒大問題。
“你怎麼知道他就是百蠱宗的人?”石音說那三個字的時候,掌下人的身子猛地一顫。
雲楚璧也蹲下來,“顧則煦沒道理在後院放一個瘋子,這些天武林中多少雙眼睛都在看百蠱宗這件事,很容易就把兩者連在一起,我也只是猜測,所以才拿令牌試一試。”
沒想到還真的試準了。雲楚璧想了想,拍了拍那人肩膀道,“你莫要怕,我就是來問你些許問題,不傷你性命,如何?”
那“球”動了動,露出一雙眼睛瞟了他一眼,又把自己抱的更緊了些,石音指了指沉凌劍,“怕是看見兵器,實在是不敢,還是我來吧。”
她把倖存劍藏到身後,一面用手順著他後背,柔聲道,“真的就是問些許問題而已,你看我沒有劍,你能回答我嗎?”
瘋子小心翼翼打量了一圈,沒發現危險物體,把自己鬆開又蹦起來,在裡面毫無章法的跳著喊道,“問問題!問問題!師、師父要問我問題!問什麼!不知道!答錯要進萬蠱窟!”
萬蠱窟?!百蠱宗對自家弟子這麼狠的嗎?石音只覺得胳膊都滾起了一層小疙瘩,她抱臂縮了縮,這地如其名,聽說百蠱宗內的萬蠱窟同萬骨枯,哪個名都十分準確,裡面上萬種蠱蟲真的能把人變成一具白骨,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