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孤桐覺著眼中似乎有淚在醞釀,是她的聲音,是她的方式,換了一個世界,換了一個環境。那聲音穿透孤桐體內所有玄勁補下的防禦,像一杆細針一般鑽入內心的深處。
最深,最深的底部,埋藏最不敢提起記憶的地方。
孤桐夢囈般喃喃道:“我也想你了……”。說完這話,他忽然驚醒,卻是識海中的劍魂冷不丁的光彩閃現,刺得頭腦生疼。他忍住轉身走開的衝動,溫柔的看著這個記憶中唯一的一個女人。
她微微的皺眉,彷彿有種哀愁,爬上了心頭,刻在淡淡的眉間一般。隨後又抬頭,但見濃霧淼淼,看不見天空的色彩。四周的霧氣,在此刻見忽然變得不可捉摸,一會兒毫光氾濫,撲朔迷離;轉眼間,卻了無蹤跡,莫知去向,彷彿是一位不肯顯顏露臉的神仙,也宛若是含情脈脈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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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桐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那是心底最深的痛楚和委屈,也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有敢哭的勇氣,就是這個人是幻覺,但是心底那最柔軟的地方,只對她放開過。
識海中的劍魂,不安分的發出縷縷劍芒,刺痛靈臺,孤桐知道在提醒自己這是幻覺。但是太真實的幻覺,那跟現實又有什麼區別?他站在漣裳的身邊,深深的呼吸。
只見她輕移腳步,一直溫柔的手自然而然的拉著孤桐的手臂,走到旁邊,白色如雪般的袍袖輕輕揮動,孤桐看見霧氣像遇見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憤然翻滾起來,慢慢的往兩邊分散而去,眼前的視野便的愈加清晰起來。
霧氣散盡後,露出一處平緩的山坡,鑲嵌著一塊粉紅色的麥田,路邊鋪著碧綠的青稞地,一條小河宛如藍色的緞帶纏繞著一望無際的綠色田野,遠處一座造型古樸、色彩和諧的小屋,邊上一座古老的風車,像張開的翅膀,迎風轉動,與綠草、野花構成了獨特的景緻,像童話般神奇的世界!
這不就是夢寐以求的生活嗎?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不聞江湖聲,攜手任逍遙。”
孤桐渾身一顫,愣愣的看著眼前美妙的景色,許久許久,只是吐出一聲長遠的嘆息,眸中更升起莫名的傷感。這是他上一輩子的追求,可是,今生,他還是要追求這些嗎?
漣裳輕柔的聲音飄揚在四周的霧氣中,道:“桐郎,這是我為你準備的世外桃源,就我們兩個人,不會有人打攪的。”她的聲音裡,彷彿有幾分誘惑,“你便留下來,讓我們過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吧,桐郎你舉得可好?”
孤桐轉過頭來,眼中的傷感已經消失不見,望著那如花般的容顏,忽然溫柔的說道:“這種生活,已不適合現在的我,你出現的,晚了!”
四周霧氣驟然變冷,隱隱中透出徹骨的寒意。
濃霧蒸騰翻滾,彷彿醞釀著什麼東西,悄悄悸動。
漣裳的身子忽然如同落葉一般,向後飄去,落在古樸和諧的小屋門口,一雙柔媚的陽光,緊緊定在孤桐身上,眸子中傷感更甚,幽幽說道:“桐郎,我不再是你記掛的人了嗎?”
孤桐心頭一震迷茫,竟是不由自主的踏前一步。
霧氣在他身邊瀰漫,像夢境,像期盼。
內心深處,可是有一個深深記掛的人麼?
可是那一雙柔情的眸子,融化了心身,他如醉如痴。
“不!”孤桐暴叱一聲,識海內的劍魂隨著他一聲暴喝,驟然射出萬千劍芒,隨著他體內的玄功勁氣遊轉周身,孤桐頓覺因為霧氣的寒意,而稍微僵硬的身軀立刻復原,感到絲絲的暖意。
他眼中射出堅決的神情,迎上漣裳泫然欲泣的目光,道:“你是我上一生的牽掛,而非我此生的依賴。這一世,我孤桐有太多的理由,不能再去過這種生活,我要去看一看這世界,有多大,多強,多精彩!”
說完,他雙目中劍意閃爍,突然暴喝一聲,道:“小小幻境,豈能迷惑我的眼睛!”
頓時眼前濃霧翻騰,漣裳消失了,田野消失了,小屋消失了,風車消失了。有的依舊是動盪的霧靄,彷彿融雪的春潮,嫋嫋升入天空,像是香爐裡飄出來的煙氤,化成又厚又重的雪霧,白茫茫的,天連著地,地連著天,什麼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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