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晚可沒有變聲的本事,壓低聲音說話,其實人一聽就能聽的出來。她也沒想到禮親王妃會突然和她說話,略怔了下,倒靈機一動,略捏著嗓音開口道:“這金縷樓果然是名不虛傳,衣料華美齊全,款式也都新穎漂亮,已經都挑好了,倒勞王妃過問了。”
她這一出聲,眾人皆是一怔,只因她說的就不是大秦的官話,而是帶著濃濃燕國口音的腔調,禮親王妃廢了好大勁,這才略明白了她的意思。
腦子都在留意顧卿晚說的是什麼,反倒忽略了她嗓音帶來的那種略熟悉的感覺。
她笑著道:“沈姑娘喜歡便好。”
旁邊的蕭氏看了兩眼顧卿晚,卻忽而開口道:“這是燕國的官話嗎?聽著哇哩哇啦的倒也有趣。”
顧卿晚曾經有一次聽到過蘇子璃和使團的一個大人說話,講的便是大燕的官話,倒是頗有些粵語的意思。顧卿晚一直生活在大燕,當然是不會什麼大燕官話的,不過粵語她會啊,這會子情急一動,便用上了。
一來換一種語言難免發音就不大一樣,音調說話習慣,停頓之類的都會有變,想要辨識出聲音來就難了,再來她還略捏著嗓子,聲音尖細了一些,禮親王妃果然什麼都沒聽出來。
聽聞蕭氏的話,顧卿晚看了眼蕭氏,卻並不言語。
雖然她臉上覆著厚厚的帷幔,但那姿態卻好像在說,你是什麼人,我又不認識你,你這人怎麼這麼自來熟啊。
蕭氏一時臉色有些尷尬,還是禮親王妃笑著道:“沈姑娘大抵不認識,這位是徐國公夫人。”
顧卿晚這才衝蕭氏點了下頭,卻也姿態驕矜的沒說話。
蕭氏倒調整了過來,道:“聽聞沈姑娘是生了病到我大秦求醫的?說起來,沈姑娘可能還不知道吧,禮親王府可是有位精通醫術的顧側妃的,當初王妃意外中毒,滿太醫院的太醫都束手無策,偏就是這位顧側妃妙手回春,救了王妃的命呢。沈姑娘求求王妃,說不得能讓顧側妃出手幫沈姑娘治病呢,一準能藥到病除。”
顧卿晚,“……”
她就不明白了,蕭氏這麼不遺餘力的給她添堵是為了什麼。
蕭氏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王府,如今這麼推薦她,無非是想給她找事兒,大抵是覺得天下名醫都治不好的怪病,她若是應下了,將來治不好,可就要遭大笑話了。
就算是能治好,相信她這麼拋頭露面的,禮親王妃也會不高興。
不過她既這麼說了,做為急著求醫的人,便不好再無動於衷了,顧卿晚身影略動,只她尚未將一口大燕官話再說出口,顧弦禛便走了過來,擋住了顧卿晚和莊悅嫻的身影,衝禮親王妃又抱了下拳,道:“果真如此?還請王妃從中牽線,若能治好舍妹的病,什麼本將軍都可以答應,即便是無能為力,也會奉厚禮以謝。”
禮親王妃有些怪蕭氏多嘴,臉上露出謙虛之色來,道:“顧氏不過十來歲的姑娘家,能有什麼絕世醫術?上次解毒不過是多承蒙寂空大師教導罷了,可不敢給沈姑娘亂治。寂空大師是我大秦的醫術大家,沈將軍倒是可以帶令妹前去拜會試試。”
禮親王妃言罷,見那“沈沉”像是相信了她的話,點了下頭,沒再強求要見顧卿晚,這才略鬆了一口氣。
顧弦禛冷冷的又掃了蕭氏一眼,好似怪她不懂亂說,這才道:“如此,多謝王妃提醒,再會。”
他言罷,引著顧卿晚二人便往金縷樓外而去。
顧卿晚和莊悅嫻登上馬車,馬車緩緩而動,剛離開金縷樓沒百米,金縷樓前,秦御便御馬到了樓外,他並不知自己錯過了什麼,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便快步進了金縷樓。
掌櫃的慌忙從櫃檯後繞出來見了禮,道:“二爺是來尋王妃的吧,王妃才將將上樓,小人這便引二爺上去。”
秦御擺了擺手,道:“不必。”
他言罷,快步便登上了樓梯,剛走上臺階,還沒瞧見人,便聽禮親王妃和蕭氏的交談聲。
“大燕的人果然都缺乏禮教,好好的官家姑娘,眼高於頂,目中無人。和王妃說話,竟然還用大燕的官話,實在是有些不知所謂。到底還是我大秦禮數周到,貴女們莫不溫婉恭歉。”蕭氏如是說道。
禮親王妃卻笑了笑,道:“沈姑娘也許是不會說我大秦的官話吧,畢竟是閨閣女子,實在也沒有學的必要。”
確實是如此,像是沈沉這樣外頭行走的男人,會說大秦的官話不奇怪。沈氏的姑娘,若無意外,一輩子都不會到大秦來,做什麼學大秦的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