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有時候只要那麼一瞬間。
這日後來,錦環帶了幾個侍衛及時敢來,阻止了那幾個瘋狂的難民,但云含章還是受了重傷,阿凝一直被他護著,並沒有什麼事。
他躺在地上時,眼睛裡還含著笑意,“真好,先生,這下你定要收我了。”
阿凝取出手帕給他擦了唇邊的血跡,低聲道:“我收就是了。等你養好了傷,就來這裡找我吧。”
雲府的人早就到了這裡,只是雲含章一直不願意走罷了。阿凝目送著雲府的人離開,撐著傘靜靜立在山頭上,望著眼前的連綿雨幕發了一會兒呆。
煙雨朦朧,青山溼遍,一陣陣涼風襲來,吹得她雪白的裙子飛揚起來。
安靜而恬然的地方,美則美矣,可……她在乎的人不在這裡,這裡終究不屬於她。在雲含章抱著她的剎那,她腦中閃現的卻是過往趙琰無數次護著她的畫面。
或許,她應該回去了。人生不過數十載,經不起虛擲。這些日子她也看了不少生離死別,若是等到死別了才想到去珍惜,只怕悔之晚矣。她嘆口氣,抬眼望著迷濛的天空,喃喃道:“大姐姐,原諒我。”
原想著待洪水退了就離開這裡,可洪水還沒退,阿凝就再次病倒了。跟上回在峨眉山上一樣,燒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知的。事實上,從峨眉山上下來,她的病就沒好全過,只是時好時壞而已。
錦環照著先前薛臨澗給的方子給阿凝連夜熬藥,卻怎麼都喂不進去。最後她把藥碗往旁邊一放,轉身跑出門,躲在一處隱蔽的樹蔭下哭了起來。
長時間的壓抑和緊張似乎找到一個發洩口,她哭了許久,也沒注意到有一個侍衛一直在不遠處立著。待她哭完後,他才走過來。
錦環嚇了一跳,抬頭一看,見是肖五,才放下心來。肖五是榮寰手下侍衛中身手最好的之一,以前也跟過阿凝一段時間的。這回阿凝離京,他便派到阿凝身邊了,這些日子以來,跟錦環已經混得很熟。
“你別擔心,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會醒過來的。”肖五低聲道。
錦環繼續啜泣著,沒有吱聲兒。
肖五又道:“前幾日主子就讓我們在山上搭些帳篷,以容納難民,現在已經快搭好了,我們把難民轉移出去,這裡就可以跟以前一樣清淨。補給的米糧和藥材也都在路上了,明日一早就能送到。”
錦環抹了眼淚,“我知道。可是,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肖五道:“主子身邊保護的人從來就不少,你不必有這麼大壓力。對不起,這次,是我也沒想到那些難民會忽然鬧事,才疏於防範,讓你受驚了。”
男子大約沒跟姑娘家道過歉,說個對不起也能紅了臉。不過他現在今非昔比,再不是莽撞不經事的年輕小夥子,微頓了頓後,又鎮定下來,溫聲道:“外頭涼,你早些回去歇息吧。外面有我守著就行了。”
錦環側頭看他一眼,正對上他黑黝黝的眼睛。
她目光含淚,那淚水在夜色中彷彿泛著晶瑩的珠光。肖五愣了愣,不由自主的,緩緩伸手,用拇指拭去了她眼角的淚。
粗糲的手指劃過雪白的肌膚,那一絲熱度彷彿浸到了她的心裡。
她忽然一震,躲開了他的觸碰,轉身跑開了。
肖五卻站在遠處,跟木頭一般看著她離開之後,心頭才不由自主地湧現出絲絲甜意。
翌日,天剛亮的時候,就有數騎飛奔的快馬翻身越嶺到達此處。
肖五正帶著人把難民們都往帳篷裡面引呢,遠遠看見快馬,還以為是補給來了,可當快馬逼近,看見馬上的人時,他差點驚呆了。
幾個人直接越過他,下了馬進了院子,只有榮寰朝他使了個眼色,道:“傻站著做什麼?繼續幹活兒!收拾完了再來回話!”
“是!”肖五答應著,榮寰已經一陣風似的進了院子。
剛踏進門,就聽見裡面趙琰帶著顫抖的喚聲,“阿凝!阿凝!你醒醒,醒醒!”
榮寰腳步頓了頓,管不了那麼多了,直接掀開簾子進去了內間。
榻上的女子容色憔悴如紙,呼吸孱弱,不論趙琰怎麼喚她,她都紋絲不動,真跟沒了生命氣息一般。她這個模樣實在嚇壞了趙琰,怎麼會這樣呢?他離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不過半個月功夫,又變成了這個樣子?!
薛臨澗給她把過了脈,低聲道:“跟上回一樣,喝上幾劑藥就好了。但是娘娘病得久了,身體太過虛弱,醒不過來,須得先施針,讓她清醒些,才好服藥。”
細而長的銀針一根根刺入穴位,很快,阿凝身上便佈滿了銀針。白皙孱弱的女孩兒,身上的衣裳也雪白如雲,安安靜靜躺在那兒,雙眸閉著,像是跌落人間的折翼天使。
榮寰瞧著都心疼,連聲問道:“這針灸不疼的吧?不疼的吧?”
趙琰呢,仍舊坐在床邊上,握著她的手,視線靜靜落在她臉上,長久地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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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屋裡除了這三人外,還有第四個人,就是此次南下賑災的榮成田。東臨侯老爺立得離床榻有些距離,臉上面沉如水,至始至終不發一語,若非仔細觀察,絕對看不出他的目光有往阿凝的身上看過。
施針結束之後,薛臨澗告退,趙琰沒有要走的意思,當然也沒哪個敢問。榮成田和榮寰也先後出了屋子,到了前堂中歇息。榮成田沉肅著臉,伸手就把旁邊的茶碗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