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琰輕嘆了聲,“怪我思慮不周。如今既然選了水路,一路隨行侍駕的人都是安排好了的,也沒辦法改別的路線。”頓了頓,又續道:“咱們先去岸上歇歇吧。淮州現在的龍沙寶石開得正好,咱們一起去瞧瞧。”
旌旗蔽空的船隊靠岸時,岸邊已經立了一片迎駕的淮州官員。皇上忽然決定駕臨淮州,可把他們急壞了。淮州知州立刻領著大大小小的人迎接,把岸邊來往的普通百姓也清了個乾淨。
待趙琰帶著阿凝下船時,只能看到滿眼的官服,眾人跪了一地。
碼頭上風大,把阿凝的鬢髮吹起來一些。趙琰手牽著阿凝,給她理了理鬢髮之後,不鹹不淡地看了眼陳勻。
陳勻也實在是冤,他可沒讓他們這樣勞師動眾地接駕啊,誰知道這些人這麼乖覺的。不過話說回來,對於許多地方官來說,這可是一輩子也未必能見到一面的皇上,自然是要來接駕的。
“平身,朕只是在這裡歇息半日,不必過多驚擾百姓。”
但嘉正帝這句話明顯來得晚了,淮州知州不止把碼頭清場了,就連街道也清了。種滿龍沙寶石的園子裡花開得很好,卻沒一個人,只等著皇上了。
大大小小的官員如此一路伺候著,阿凝看到的人比看到的花還多。她終於曉得為什麼趙琰會選擇一直走水路,就是為了不過多驚動沿路的官員吧。
淮州知州也十分能耐,天子駕臨得倉促,短短時間內他不止能把街上清空,還能安排好一系列供天子賞玩的節目。趙琰把節目單子遞給阿凝看,阿凝挑了一出席元班的淮劇。
這席元班是大齊頗負盛名的戲班子,聽說只在淮州登臺,別的地方出再高的價格來請他們也不去。阿凝並不是愛戲劇的人,但因這個噱頭,便想見識一下。結果聽到一半,就開始犯困了……
趙琰見她眼眸半開半閉的模樣,有點好笑,便讓錦青先把她送下去歇息,他也剛好要跟身後坐著的地方官員們談論些事情。
這日夜裡,他們宿在了淮州知州的官邸。大約是因為幾日沒睡在踏踏實實的陸地上了,阿凝睡得格外香甜,可卻在凌晨時,被趙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見夜色中一張熟悉的俊顏,正清醒地看著她。
“阿凝,起來了。”趙琰早就收拾妥當,一身月白雲紋錦袍,髮束白玉簪,眉目俊逸,眸光清晰。
阿凝看了眼黑乎乎的四周,不滿地唔了一聲,腦袋直往被窩裡鑽。
“快些,寶貝兒!”趙琰又把她的腦袋挖出來,“再晚天就亮了。”
阿凝帶著哭嗓又唔了一聲,她睡得這麼舒服,才不要起來呢。乾脆跟個小兔子似的,直往洞裡鑽。
趙琰料想她是困極了,一時也不忍再擾她。他在榻邊立了一會兒,待她似乎又睡過去之後,便輕手輕腳地把她從被子裡抱出來,解下她的睡裙,又把放在榻邊的她的衣裙一層層給她穿上。
女子的衣衫總是繁複許多,許多男子根本不知道怎麼穿這些披披掛掛的,但咱們嘉正帝卻十分嫻熟,顯見得是練得多了。
一層金絲薄煙淡綠色對襟束腰裙子,上身裹得有些緊繃。下面是如月華傾洩的褶褶裙幅,由數層輕容紗組合而成。在外面還一層如煙如霧的白色紗衣,罩住凹凸有致的身形,愈顯窈窕動人。趙琰沒有喚錦青,而是自己親手把她的三千青絲用雪白的髮帶束起,插上珍珠白玉簪,尚餘一縷墨色青絲垂在胸前。
趙琰收拾好這些,便抱著她走出門。外頭只有陳勻和錦青。
“放機靈些。不許向任何人透露朕的行蹤。”趙琰淡淡吩咐著,便帶著阿凝,騎上了他的良駒,趁著熹微的晨光,絕塵而去。
趙琰昨日和淮州一眾官員們“談心”過後,便是君臣共宴,已經跟他們說過無須送行。今日只需要陳勻和錦青演一演戲,告知大家帝后已經登船離開就可以了。
其實岸上的人好對付,難對付的是船上的人。皇上的意思是,對隨行南巡的大臣們也要瞞著帝后單獨出行的訊息。陳勻皺著眉,覺得實在難辦。
淮州的龍沙寶石之所以得名,並不是因這花有多稀有抑或多豔麗,而是這花遍佈了淮州處處,鄉野俱為繁花所覆,盛景難見,是以得名。至於淮州城裡那一園子,在趙琰看來,實在沒什麼觀賞價值。
當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時,滿山遍野的花叢中,一匹駿馬載著一對氣質出眾的白衣男女,緩步行走其中。此時若有百姓經過,只怕要以為是神仙下凡了。
“阿凝,阿凝!”趙琰喚了兩聲,小姑娘卻還是不肯睜開眼,一個勁兒往他懷裡鑽。趙琰這回倒沒心軟,把人拎出來,低頭給了個綿長有力的吻。
男子微笑著抬頭時,她總算是醒了。
她揉著眼睛看清了他的臉,“皇……”
趙琰捂住她的唇,肅了神情道:“叫錯了。”
阿凝抿抿唇,又看了看四周,“琰哥哥……這是哪兒啊?”她不是在做夢吧?到處都是粉□□黃粉紅的花朵,美得如同仙境。
不過,遠處的村落房屋以及嫋嫋升起的炊煙,間或有晨時響亮的雞鳴,讓她知道這並不是夢。
“像不像世外桃源?”趙琰微笑著讓她背靠在自己胸前,溫熱的大掌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
阿凝點點頭,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盛景,有些痴了。
“淮州地界還是比較富庶的,百姓們安居樂業,又有這樣的景緻。我少時第一回來這裡時,便想著,若是能生在這裡的百姓之家,只怕比王侯公府還要幸福一些。”他頓了頓,仿若細語一般,輕聲道,“更不論帝王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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