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宛聽說阿凝要去靈州的事情後,終究沒忍住來找阿凝。
“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但有些事情,我想同你解釋清楚。”她這回出門大約是連詹氏也瞞著的,穿得極為素淨。阿凝這才發現,她這張臉若是不施粉黛,瞧著實在遜色多了。
可憐了龍章鳳姿的鄭王殿下,一氣娶的三個姑娘,姿色最好的這個,在阿凝看來也就那麼回事兒,而且脖子上還有一塊好不了的疤。
“以後咱們只怕找不到單獨說話的機會了,所以這次特地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你說吧,我聽著。”阿凝淡淡道。
她頓了頓,彷彿在思考如何組織語言。她把帶來的包裹開啟,取去一隻黑漆描金的盒子,“六妹妹,當年你送我的張九軒的那套翡翠玉兔,我給你送回來了。這幾年我一直好好儲存著,如今完璧歸趙。”
阿凝這才詫異得瞧她一眼。開啟盒子,的確是那套多年前她送給榮宛的珍品。幾隻玉兔形態各異,嬌憨可愛,小時候最愛把玩的東西,這會兒似乎沒以前那樣喜歡了。
“當年是我不懂事,奪了六妹妹的愛物。”
“這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怎麼是奪呢。”阿凝將盒子蓋上,又笑道:“不過姐姐既然送還給我,我也不好推辭,就收下了。”
張九軒的東西,她才不會傻到推回去呢。
沉默半晌,榮宛神色猶豫,道:“兩年前你在浮雲街遇險,我若說我也是被逼的,你會信麼?”
阿凝看她一眼,沒說話。
“我不想那樣做的,可是母命難為。而且,當時我外祖家有把柄落在宣王手上,只能為他效力。我母親也是沒辦法,只好答應下來。而且我當時並不知你會有生命危險……”她說著說著,便落了淚,“我以為,你若是同宣王好了,以你的身份,宣王又怎能不娶你?同時也可解了詹府的危機。所以我……”
“夠了。”阿凝打斷她的話,“你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你自己心裡清楚。不要以為我和我娘那樣還好說話好糊弄。”
“六妹妹,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我身上這個疤痕,或許就是我的報應。可是,你難道就不給自己以後想想?”她擦了淚,又低聲續道:“你我同出自榮府,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兒呢。我瞧妹妹的姿色和才情,日後要不是嫁皇宮內苑,也必是顯赫豪門。我雖然只是個側妃,但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你我若是相爭,只會兩廂受傷,可若是能互相扶持,不是兩全其美麼?”
其實榮宛說的不無道理。若是阿凝氣量大些,指不定就答應了。世上沒有真正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如今就立場來說,她們的確是利益相關的。
榮宛也不擔心阿凝會嫁鄭王,因為鄭王已經有了正妃,以阿凝的性子,又怎肯給人做小?
可惜她算錯了一樣,趙琰。阿凝如今覺得自己以後十有八九是嫁給他的,而他……他說過不要側妃的,所以阿凝覺得自己沒必要榮宛的扶持。
榮宛又道:“我聽說你要和祈王殿下要去靈州?姐姐是為你好,姐姐告誡你一句,祈王殿下,遠不如他表面上的無害單純。妹妹,你若跟他走得太近,可是十分危險的。”
阿凝笑了一聲,“四姐姐說的我記下了。”
從某個層面上來說,趙琰的確很危險。可是阿凝知道,他對她還是好的。每次他看她的眼神,情意滿得都要溢位來,若這都能做假,阿凝就算輸了也認栽。
阿凝站起身,就喚錦珠來送客。
榮宛最後道:“六妹妹,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了。同你說完這些,不管你作何想法,我都不後悔。只是,我也有我自己的驕傲,以後你若不願見我,我也不會再來糾纏你。”
榮宛回到尚書府,香雲已經把改過後的喜服送上來了。榮宛試穿了一回,又坐在鏡子前面發呆。
她想,若是她能有阿凝的容貌,便完全不需要這樣低下身段去尋她做盟友了。
只可惜,同人不同命。
接下來的日子,榮宛都在各種繁瑣禮儀中度過,也沒了心思想別的。
鄭王大婚那日,上京城的確熱鬧極了。鄭王府一片喜慶的紅色,待賓客散盡時,一身大紅錦袍的鄭王殿下去了正院歇息,偏院的榮宛則自行卸下衣裝釵環。香雲給她散下發髻,一下下梳理著如瀑般的長髮,榮宛下意識地朝院外望了好幾次,香雲瞧著不忍,低聲道:“按照規矩,今日鄭王是不能來的。姑娘……側妃娘娘您先歇著吧。”
榮宛沉默不語。香雲哪裡知道,趙琮當初和她正情濃的時候,曾經說過,大婚之夜要擁著她一起觀花賞月。
窗外的月亮圓得沒有一絲瑕疵,月下一叢美人蕉,散著嫋嫋餘香。花月正好,人卻不在。
大約,他只是一句戲言吧。
當榮宛在紅燭下對鏡自憐時,阿凝的日子其實也沒有多好過。
她雖然是和祈王殿下一同去靈州,可一路上二人能獨處的機會其實很少。同行的不止南山先生,還有南山先生如今的學生張景闌,另有丫頭侍衛隨從,前前後後也有不少。眾目睽睽之下,榮六姑娘自是典雅端儀,一絲錯兒也挑不出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趙琰邀南山先生同往,不過是為了阿凝的名聲,免得被人知道二人獨行,難免說長道短。誰曾曉這丫頭這樣心狠,走了幾日,連個眼神都沒和自己正經對上過。
趙琰覺得挺鬱悶,反觀阿凝,卻再開心沒有了。她從沒出過遠門,出京後一路往西,雖然輕易不能下馬車,可從馬車簾縫中看著外面與京城大不相同的風土人情,也夠她驚奇的了。
這日,趙琰特意騎馬而行,走到阿凝的馬車邊上,餘光瞟到馬車簾子掀開了,一雙滿是好奇的璀璨眸子偷偷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