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柳樹線條細柔秀逸,飄舞輕靈,阿凝彷彿真的看到了一片煙柳在春風中搖曳。
他的幾叢垂柳瞬間在阿凝的心中連成綿延的一片,正在綠湖邊隨風飄蕩著,讓她只想立刻將它們畫下來。
少女神色專注,下起筆來只覺得心應手,再顧不得別的事情。
她能做得很好,他早就知道。此刻他的目光早就不在畫紙上,而是在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女軀體上。清新香甜的氣息,讓他沉迷。
先前她挽的一直是簡單的雙丫髻,如今大了,挽的髮髻便多種多樣,元宵節那夜的十字髻端方婉麗,這回的倭墮髻竟透著幾分嫵媚婀娜來。髮髻上只一支點翠蝴蝶珍珠步搖,晶瑩細小的珍珠直落到了嫩白若瓊花的耳朵處,耳環亦是同型的珍珠,珍珠固然晶瑩如雪,卻還及不上那小巧耳垂的雪瑩動人,鮮嫩可愛。
再往下是纖細稚弱的脖子,從他的角度,還可以看到刺繡鑲邊的領口內微微露出的鎖骨的凹處,那樣細巧誘人……趙琰覺得有點熱。
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視線落到她的臉上。少女纖長細密的睫毛垂下,側臉上一片甜白瓷般的細滑嬌嫩,又吹彈可破,細看之下也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瑕疵,讓人莫名生出想摸一把的衝動。
事實上,掩在長袖中的手掌已經情不自禁地往上抬了,冷不防阿凝忽然轉頭過來,脆聲道:“畫好了。”
她一雙眼亮晶晶地含了笑,璀璨的光芒能刺痛人的眼。
男子滯了滯,狀似無意地咳了一下,這才開始看畫。
“畫得不錯。可不管如何,這幅畫算不得是你的本事。”
這話讓阿凝眼中的亮光淬然暗了,她沉默了一會兒,大眼睛有些委屈地眨了兩下,嬌聲辯解道:“可是,我就沒怎麼觀察過柳樹啊,你要我怎麼畫?你若要我畫橘花、畫茶花,我就能畫得很好!”
男子終於笑了一聲,“哦,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沒說是你的不是……”
他笑著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前額,“平時不知道留心,現在還來狡辯。”
“唔!”阿凝疼地摸了下額頭,“疼!”
趙琰不過輕輕碰了下,哪裡捨得用力的?可現在他哄著她把捂住額頭的手掌放開,卻看見一小塊淤紅。
真是個嬌氣包。
她雙眸水潤地無聲指責他。他心頭一動,有意想要伸手給她揉,奈何這丫頭卻極靈巧地側了身去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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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猛的一跳,暗恨自己太魯莽,正想說點什麼掩飾一下,阿凝卻已經捧了一手心的粉嫩杏花瓣兒來,“這麼幹淨的花兒,落了可惜了。”
原來,她忽然側身過去,是因為看見一疊兒杏花瓣隨著春風簌簌而落。她抬眼看向趙琰,“殿下,這別院裡的杏花兒,我可以摘些回去麼?我想制些百花釀,正缺一味新開的杏花。”
趙琰看著她清澈純透的眼神,只覺得心頭硬生生堵住了。
他的百般心思,原來在她這裡,根本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她還安安穩穩地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而他的生活和心境,早已經被她攪得亂七八糟。
真不公平。祈王殿下這會兒又抑鬱了。
可再抑鬱,面對這一張白紙的嬌俏小姑娘,也沒法子發作出來。
“當然可以。”他淡淡說著,“我命人摘了送到你府裡就是。”
“謝謝殿下!”
“只是……”他似笑非笑道,“你這般連個柳都畫不好的,日後出去難免丟我的臉。”
阿凝剛要露出委屈的神情,趙琰又續道:“你既然說沒觀察過柳樹,那我便帶你去京外倦水湖畔看看,那裡的柳可是上京城之最。”
京外倦水湖畔遍植垂柳,乃是上京城最有名的景緻之一,阿凝早有耳聞,卻因那裡離京城有些遠而一直未能成行。
榮府將她護得緊的同時,也讓她失去了領略世間諸般況味的機會。
“真的麼?”她樂道。
趙琰點點頭,“自然。”他抬眼看了看明媚的天空,輕聲道:“這個時節,想必那裡風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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