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六了。”趙琰說著,見小姑娘探身出去想用手接住雪花,皺眉道:“過來些,現在風大,小心吹涼了。”
阿凝依言往回挪了幾步,探出去的胳膊卻沒回來,頗為傷感道:“臘月下雪天,府裡已經開始剪窗花了吧?”
趙琰心頭一頓。
“我孃親最會剪窗花了,能剪成各種模樣的,還會做糖瓜餅,比飛景樓的還好。不過她現在做得少,就在我生辰的時候做一些。”
阿凝說完,又朝趙琰尷尬一笑,“本不該說這些的,讓殿下見笑了。”
男子聲音溫雅,“你想回榮府了?”
阿凝點點頭,“我從來沒離開過府裡這麼久。”她轉過頭來,很認真地看向趙琰:“殿下,我這次中毒,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她不喜歡被人繞開話題當小孩糊弄。
男子頓了頓,緩緩道:“你可聽說過姚淑妃的一個傳聞?”
阿凝不知他為何忽然提起姚淑妃,想來是與此事有關?她想了想,道:“聽我哥哥說過,坊間有人傳言,姚淑妃原本生得並不出眾,因其每日都要買下十條鯉魚放生出去,數十年如一日,心地善良感動了上天,才在一夜之間,得獲如今這副美貌。”
這個說法,阿凝當然不相信的,想必世上也沒人相信吧?不過當個笑話聽聽罷了。
趙琰笑了一聲,“這個傳聞自然不可信,但姚淑妃以前生得的確不是現在這副模樣的。她藉由她家丫鬟的祖傳秘術,九死一生地割臉換皮,才得了這副容貌。你知道這種秘術最需要的一樣材料是什麼嗎?”
阿凝搖搖頭,
“是從其他女子身上揭下來的已固化的臉皮。而製作這個臉皮的第一步,就是給這個女子下一種使人皮肉凍結的□□,名為石戶草。正是你中的這種毒。”
阿凝簡直嚇呆了,想到這鮮血淋漓的場面,而且還差點發生在自己身上,臉色都白了幾分。
趙琰溫和地笑笑,伸手把她身上的斗篷絲帶系得緊些,“嚇到了?這可是你非要知道的。”
這些事情,也是他最近才查到的。過去他只道這是種殺人的□□,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
阿凝定了定神,“也就是說,這說到底是姚淑妃要害我?可是,她不是已經有美貌了麼?”
趙琰道:“她自己不用,那就是給別人用的。”
阿凝點頭道:“也是。”
“再者,”男子笑著道,“你還是個小孩子的臉,她大約也看不上。”
阿凝撇撇嘴,不想跟他計較,又道:“那宣王呢?他去年要劫我,難道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趙琰搖搖頭,“宣王並不知道石戶草秘術的事情。”他若有所思瞧她一眼,“你既然跟他無冤無仇,那他劫你只能是最簡單的那個理由了。”
阿凝略一想,便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當下心頭一陣不自在。
去取傘的染月已經回來了,見他們在說話,很自覺地立得遠了些。
“在外面吹了這麼久冷風,早些回屋去吧。”趙琰說著,朝染月使了個眼色,染月小跑著過來。
“殿下,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府?”阿凝見他要走,急忙問道。
“這麼想回府?”
阿凝點點頭,滿眼希冀,“雖然殿下已經給府裡遞了信兒,但這麼久沒見到我,祖母還有姐姐他們定然十分擔憂。”
男子心裡嘆了一聲,沉默良久,才道:“看薛先生怎麼說吧。你若痊癒了,我就送你回去。”說著,他獨自一人走進了茫茫雪幕之中,挺拔的身影竟透著無限的寂寥。
“姑娘,咱們走吧!”染月把紅綢傘擎到阿凝頭上。阿凝望著他的背影,直到看見陳勻從梅林處過來,給他打了傘,她才收回目光。
大約是老天爺也聽到了阿凝心裡的祈求,過了兩日,薛臨澗給阿凝診脈,終於笑道:“姑娘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無須再由老朽守著。”
阿凝雙眸一亮:“你是說,我可以回府了?”
薛臨澗笑眯眯地點點頭。
阿凝滿心歡喜,立刻吩咐染月幫她收拾東西。她的東西也不多,都是這些日子祈王殿下贈給她的,比如那套青玉製的硯臺鎮紙。
夜裡,趙琰去紛雪樓時,就看見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