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不錯。”趙琰神色疏淡,出口卻毫不留情,“可是你這般不切實際的創作,很難打動人心。細看下來,倒更像……小兒天真之作。”
阿凝立刻就被噎地說不出話來。她自小勤奮好學,加上天資聰穎,為人乖巧,身後又一堆靠山,在追捧聲中長大的她,何曾受過這樣犀利的批判?何況還是對她最得意的作品的批判。
她心裡一陣氣惱,可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一雙妙目水潤盈盈地盯著他,還泛了點紅意。
趙琰忍不住又笑了。他覺得這姑娘當真一嗔一怒都是風情啊。
“你笑什麼?”阿凝道。
“我笑……阿凝純真可愛,實在令人喜歡。”他毫不吝嗇地誇獎她。
這是阿凝第一回從他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小名兒。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突兀,彷彿他已經在她耳邊這樣喚過無數次似的。
忽然想起自己昏迷時做的夢,她的耳根有點紅。
男子道:“此畫乃是你去歲所做,當時不過十一,本就是孩子。我以為,你還是當得起天資聰穎,天賦非凡八字,若是教導得法,將來必有所成。”
阿凝的心一下被他說熱了。她覺得自己就是個俗人,終究沒有姐姐的淡泊。她這會兒瞧著祈王殿下,當真愈發順眼了。
難怪世上人都喜歡聽誇讚的話,阿凝從別人那裡得到的誇讚也不少,但……這可是從祈王殿下嘴裡說出來的,太難得了。
祈王殿下雖然各種詭詐,但一手妙筆丹青卻並非浪得虛名。他也的確是欣賞阿凝的才藝,當即取下那幅畫,坐到書案跟前,跟阿凝細說幾處沒有處理好的細節。
窗外細雪簌簌,就像在方鑑樓中一起讀書一樣,如今一起品畫,也別有一番趣味。不得不說,趙琰在此方面的閱歷和見解實在讓人驚歎,阿凝簡直受益匪淺。
說完畫之後,趙琰又從抽屜中捧出個黑漆描金雙龍戲珠紋大匣子。
“聽說你極擅品鑑珍藏,這兒有一套青玉製的硯臺鎮紙,據說是出自張九軒之手,你看看,是否真品?”
他開啟匣子,只見緗黃鍛面上整整齊齊擱了一隻青玉梅花筆筒、青玉荷葉水中丞、青玉圓洗、青玉秋潭菊鎮紙還有一塊青玉雕刻九鷺蓉汀的硯臺。
阿凝眼前一亮。
趙琰將東西一一取出,放到阿凝眼前。阿凝看得極專注,掩不住驚歎的目光,點頭道:“的確都是真品。”
張九軒流傳於世的作品寥寥無幾,這匣子裡的東西,當真無一不精,無一不妙。
趙琰立刻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可以把這套東西放心地送給我那學生了。”
阿凝眼巴巴瞧著好東西被趙琰收了回去,心裡那叫一個饞啊。她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這樣好的東西,殿下要送給您的學生?”
他的學生,不就是上京第一美人姚沉歡麼?阿凝絕對不會承認,此刻內心一絲小小的嫉妒的。
她覺得自己生不逢時,怎麼不早生幾年?那他的學生指不定就是自己了。
趙琰雲淡風輕地看她一眼,“物須盡其用才是真的好。”他說著,又把那匣子的緗黃絲緞揭開,裡面竟有第二層,擺滿了青玉製的各色筆毫,軟硬粗細,形態不一,樹林子一般,“這套筆最適合畫藝所用。放在這裡也是閒置著,也一併送給她好了。”
他頓了頓,又微微蹙眉,“只是這位姚姑娘,想必並不以習畫為志向,還真是可惜了這套好東西……”他看了眼阿凝,彷彿忽然醒悟似的道:“若說物盡其用,阿凝在畫藝上天賦異稟,若送給你,想來也是能物盡其用的。”
阿凝呆住了,簡直不相信天上會有餡餅砸到她身上。張九軒的作品啊!
小姑娘眼睛放光,生怕他反悔似的,開口道:“得殿下如此讚賞,阿凝以後定會好好習畫,不辜負殿下厚贈,也不埋沒了自己的志趣。”
男子眸間閃過笑意,“哦,你的志趣是?”
“丹青託神意,妙筆生光輝。”女孩兒的笑容璀璨刺目,眸中蘊滿自信的光輝。她嬌俏嫋娜的身形立在那裡,彷如一幅豔絕古今的畫。
趙琰笑意愈深,“看來,我果然沒送錯人。”
其實雖然阿凝在紛雪樓待了這麼久,但她清醒後,趙琰出現得並不多。在她心裡,跟他還是很有距離感的。現在呢?因為一套寶貝,她覺得祈王殿下愈發親切了。
趙琰給她說了一遍,哪些畫哪些紙適合什麼筆毫,阿凝仔細聽完之後,心中興奮,望了眼外頭雪梅相映的綺麗景緻,禁不住就動手畫了起來,趙琰便從旁指點。
相處的時間過得極快,當二人從書房中走出時,地面的積雪已經漫過了腳踝。
“今天是什麼日子了?”立在廊子下的阿凝望著漫天紛飛的鵝毛大雪有些出神,口中問道。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她已經開始把“陰險複雜”的祈王殿下當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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