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蔡威卻似乎有不一樣的看法。他覺得劉備此人不可覷,若不能趁時而為,那劉璋遲早會被劉備玩弄股掌,將整個益州託付於劉備之手。到那時西有劉備,東有孫權,三足之勢,下之局,必成僵持。
曹昂覺得蔡威這麼想是杞人憂,大軍東進,不會沒有絲毫建功,只要他們速度夠快,趕在劉備掌握益州以前平定江東,那勝利一統不過是遲早的事。
蔡威卻一反甘寧去世後鋒芒盡斂,深沉默然的態度。空前固執地反對曹昂此計。一口咬定江東不會因為赤壁一役就失去戰力,曹昂對江東形勢如此錯估,離敗不遠!
蔡威這話時面無表情,語氣鏗鏘,其信誓旦旦讓曹昂看得咬牙切齒。
於是一個固執己見,一個據理力爭。曹營中軍帳裡,蔡威和曹昂在那下午爆發了兩人認識十多年來的第一次爭吵!
吵到後來,曹昂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是哪根神經抽搐,居然手拍著桌案對著蔡威大喝道:“蔡仲儼!你別忘了,這裡孤了算!”
只一句話,剛出口,曹昂就後悔了。可是蔡威卻似立刻停下了話頭,緩緩地收回手垂在身側。
曹昂輕嘆了口氣後,正想點什麼緩解尷尬,卻見蔡威低下了頭,以當好能讓他聽到的聲音淡淡道:“……好。”
“什麼?”
“我好。”蔡威偏頭抬眸,望向曹昂,無喜無悲,“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好。”
蔡威當時完就轉過了身。掀開簾子,邁步而出。
以至於時至今日,曹昂依舊不能知道蔡威當年那個好字到底是指的什麼,他的又是什麼意思。
後來的事,史書上記載:
建安十四年七月,曹昂分兵兩路,回師東進,增援採桑。兵困孫權於洞庭湖上。
建安十四年八月,周瑜行圍魏救趙計,出兵北上,敗曹仁於合肥。曹洪、魏延移師回援。江東採桑之圍解。周瑜回師。
建安十四年冬,蔡威、陸遜兵分兩路,二徵江陵。江陵守將淩統寧死不降,力戰殉城。威命厚葬之。
短短几行字就是建安十四年,那一年的戰況。實際上那一年堵曹昂來並不算順遂。西路軍圍困採桑被周瑜化解,而東路蔡威一道,也是打的艱難慘烈。
江陵城,三月圍城,血戰百日。戰至後來江陵已經無守城之將,無康健之卒。城牆被鮮血塗染了一層有一層,鐵紅『色』的痕跡任是大雨也沖刷不掉。可即便這樣,曹昂耳朵旁仍然有人在對他諫言:東海侯的義兄可葬在江陵,丞相,您,東海侯一向重情重義,這次會不會也是有意對江陵手下留情。
好一副冠冕堂皇的勸誡之言。在西路戰事苦無進境的情況下,這樣的挑撥之詞無異於是給曹昂拿焦躁起火的心頭添了一把銀絲炭。“噌”的一下,怒意竄上,直衝額頭。
“著令蔡威陸遜,無需顧忌,十之內攻下江陵城!”曹昂閉上眼睛,一字一頓地把命令傳給了送信的親兵。等到第十一日,流星快馬遞來江陵攻磕捷報時,同來的還有蔡威送來的喪文噩耗:威帳下林藝陣亡。文進陣亡。
軍報之上,筆端微顫,刻骨的哀涼之感滲透竹簡,蔓延而出。讓曹昂看的心驚肉跳。
沒有絲毫猶豫,曹昂就起草奏表,上書許都,請旨為林藝,文進追封。
等到蔡威回來時,追封的聖旨已經下達。
曹昂私底下把聖旨遞給蔡威的時候,覺得蔡威雖面『色』,但是接東西的手卻都還在顫抖。曹昂嘆了口氣,上前無聲地拍了拍蔡威肩頭。
蔡威抬眼看了眼曹昂,沉『吟』良久方搖搖頭,苦笑著嘆道:“曹子修,你不懂的……你不明白……”話畢,蔡威就合上了眼睛,不再去看曹昂,轉過頭,拿著聖旨沉聲離開。
就在曹昂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的時候,卻不想當夜裡,蔡威那裡就又出了事:荊州降將蒯越因為不滿林藝當年在荊州所為,在知道林藝的追封以後,不屑地非議了幾句。正好被路過的蔡威聽到。
二十年生死與共的兄弟,蔡威若當真在能讓人在死後都非議他,那他必然就不是蔡威了。蔡威眼睛眯起,偏頭盯著蒯越,從牙縫裡蹦出一句:“你找死!”
蒯越被盯的手腳冰涼,卻並不認為蔡威會在大庭廣眾下幹出什麼出格之事,他手指著蔡威,強自冷笑:“蔡仲儼,你不要以為有主公護著你,你就可以橫行無忌,早晚有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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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怎麼樣的話還沒完,蔡威的劍就已經出鞘,他身旁的陸遜一個阻攔不及,長劍就穿過蒯越胸口,又迅速拔出。蒯越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愣愣地看著自己胸口的傷處,然後大睜著眼睛緩緩地向後仰倒。
“嘭”的一下人體落地聲,驚醒了一片因蔡威舉動呆愣錯愕的人。
“仲儼!”陸遜一邊著急地拉下蔡威的胳膊,一邊在腦子裡神思電轉地思考著應對之策。
蔡威卻淡淡地拂開陸遜的手,眯眼掃視著周遭的人。眸光銳利如箭。
他輕輕地甩了甩長劍上的血滴,仗劍在側,冷冷地問道:“還有誰?”
周圍人幾乎下意識地退後幾步,閉上嘴,不敢出一點聲音。而等到曹昂接到訊息趕來時,看到的就是蔡威依劍而立,渾身煞氣,冷厲如出鞘的利劍,讓周遭人一個不敢上前。而、蔡威近旁的陸遜則著急的搓著手,見他過來,立刻把蔡威狠狠地拉了一把,示作提醒。
蔡威扭過頭,沉默地看向曹昂。眉目之間全是決然泰然。似乎根本不為自己將來的處分有一絲擔心。
曹昂看著這樣的蔡威,第一次感覺到這個饒不好掌握。即便他投了曹營,他也不是曹營的屬下。哪怕蔡威聽從他的命令,他也絲毫看不到他有臣服的跡象。蔡威於他就像一個合作者,他有他的理念,他自己的一套形事方針,他會妥協,但是卻不會無限制的忍讓。他不忠於任何一個人,他也不臣服任何一個人,他是他自己的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