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節完轉身出門,臨行前只是冷冷地掃了一眼守候在外的宮人,宮人立刻低頭斂目,一副絕不多言的忠心模樣。曹節可有可無地點點頭,抬腳就向著劉協德陽殿的方向而去。若是沒猜錯,今那裡會有一場大變故。她的二哥,從許都援軍一到,便在皇宮蒸發,不見蹤影。若他是貪生怕死之輩,曹節自然無需擔憂絲毫問題,但偏偏她二哥偏執又孤絕,在暗殺刺殺突變過後,他與劉協之間早就已經撕破臉面。如今的許都大軍臨城,破城只是頃刻之機,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可能一點不把握?
曹節腳步匆匆,不敢絲毫停留地往德陽殿趕。行至半途,忽然聽到宮外一陣騷亂喊殺之聲。宮內也想起亂七八糟的叫喊之聲,紛紛雜雜地腳步,跑動之聲,聽上去像是無數人忙於逃命避難一樣。
曹節身子一僵,還來不及設想到底出了什麼事,就見她宮裡一個留守的宮人神色慌張地向她狂奔而來。
“何事驚慌?”曹節蹙著眉,按捺心中不安,沉聲發問。
宮女栽在地上,聲音顫顫不知是累的還是嚇的:“娘娘,許都城破了!耿老將軍自刎殉城!伏國丈和王大人退守皇宮,現在丞相大軍已經到宮門了。”
曹節臉色一變,繞開宮女,提足狂奔,跑向德陽殿。等她進入殿中時,看到的一幕差點兒沒讓她驚聲尖叫:從殿門開始直到劉協的御座,橫七豎八全是宮人侍衛的屍體,而劉協卻似無所覺,端坐在御案前奮筆疾書。御案前不遠是手執長劍,渾身染血的曹丕,以及曹丕身後跟隨他入宮的數十名死忠暗衛。
“曹子桓!你想幹什麼?你要弒君嗎?”曹節一聲厲喊,頓時讓在場所有人動作為之一滯。
劉協自桌案上抬起頭,看著來人是曹節,臉上閃現一絲複雜。
曹節卻是沒理會那麼多,在眾人都愣怔的這一刻,她提了裙裾跑到御案前,身子攔在劉協和曹丕之間,眼望著曹丕沉聲道:“二哥,欺君犯上,乃是誅族之罪!”
曹丕蹙起眉,視線在自己妹妹和劉協之間來回掃了掃:“你在護著他?”
曹節臉一白,握了握拳頭,倔強地回望著曹丕,身子絲毫沒動。
“讓開!”
“弒君不詳。曹子桓,你當真要讓曹氏背上這千古罵名嗎?”
曹丕沒話,只是眯了眯眼睛,偏頭望著曹節身後的劉協。
劉協冷笑著站起身,放下手中的狼毫,把曹節自身前撥開:“曹子桓,朕之前一直很好奇,這麼多,國丈幾乎把許都城都翻了一遍,為什麼就偏偏沒有你的蹤跡。現在朕明白了,你一直就躲在朕的皇宮裡。朕的后妃身邊。”
完,劉協扭頭看了看臉色發白的曹節,猶豫了片刻,才對著曹節輕聲道:“你何必過來?知道剛才朕在寫什麼嗎?”
曹節搖了搖頭,下意識地去看劉協桌案上的東西,卻在入目第一眼就僵直了身子:那是一封詔書,一封在歷數曹孟德數年罪狀,職責曹孟德亂臣賊子,詔令下諸侯伐曹的詔書。內容具體如何,曹節沒看仔細,卻有幾個字明晃晃如銀針一樣刺入她的眼睛:送女入宮乃為窺伺帝蹤。
曹節身子晃了一下心頭有片刻的酸楚:那又怎樣,不是明明早就知道這些年柔情都是逢場作戲,明明早對各自目的所屬心照不宣?可是……就算知道這些,她還是提前違規了。
宮外喊殺聲越來越近,好像已經破開宮門,在像德陽殿方向而來。恍惚走神的曹節一下清醒,抬頭看著曹丕一字一頓:“這是你自己的主張,若是父親在,他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曹丕冷冷地看了眼自己妹妹,收回長劍,從袖子裡拿出一份擬好的詔書,一下扔到曹節懷裡:“讓他在這個上面用璽。”
曹節眼睛一亮,知道這是曹丕的讓步,她眼疾手快接住詔書,展開一看,臉色頓時一白:這是曹丕草擬的劉協的罪己詔或者江…退位詔書更合適。和劉協那封詔書些的很相似,不過這裡數的確實劉協的罪狀,比如無子,比如猜忌。
曹節身子顫抖地把攥緊了罪己詔,不知道是該捧給劉協,還是自己撕掉。
她眼睛有些泛溼地看看自己的丈夫,又看看自己的兄長,拿詔書的手,拳頭鬆開握緊,握緊鬆開。人交戰間,不知在想些什麼。
正僵持,殿外忽然傳來伏完驚慌失措的聲音:“陛下,速速移駕。王必他陣前反叛,開門迎敵,曹賊軍馬已經……”伏完話沒完,身子已經狼狽踏入德陽殿,在看到殿中情形後,伏完瞬間了悟如今處境。
曹丕“唰”的一下扭過頭,像看死人一般看著伏完:“國丈,別來無恙。”
伏完驚懼地看了眼曹丕,抬起手:“你果然沒死。”
“讓國丈失望了。”曹丕幾步踏前,出手如電,長劍頃刻劃過伏完的喉嚨,帶出一縷血絲。伏完睜大眼睛,下意識地捂住脖子,瞪著曹丕,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緊接著伏完就仰面倒在地上,脖頸處傷口崩開,鮮血噴薄而出,染紅令門,染紅了玉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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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見過現場殺饒曹節,一下捂住了嘴巴,抑制住即將出口的尖劍她轉過身,望著劉協,淚水泛上眼眶,淚珠兒“吧嗒吧嗒”一滴滴從臉頰滑過落在地上,印出一個個摔碎的水花。
曹節退後兩步,在劉協身前緩緩矮下身子,跪在地上。艱難遲緩地舉起雙手,捧著退位詔書:“陛下……請用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