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上的事,郭嘉是一個字也沒有跟蔡嫵透露,倒是郭奕,回家後還憤憤不平,幾次看著蔡嫵欲言又止。只是接到旁邊郭嘉示警的眼神後,郭奕又不得不把想的話咽回肚子。
等到蔡嫵離開,郭奕終於忍不住站起身,跑到郭嘉身旁,咬牙切齒地:“爹,許子遠今所為簡直……”
郭嘉抬起頭,看著兒子淡淡地道:“不過一個將死之人,何必計較?”
郭奕愣怔了下,回想了一會兒曹孟德當時的反應,垂下手,頗為不甘地吼了句:“若真是一刀砍了,真是便宜他了!”
郭嘉挑挑眉,對郭奕這句話沒做評價,卻見縫插針對兒子教育了句:“奕兒,以後行事,為父不要求你謹言慎行,但是你至少要知道哪條線能踩,哪條線不能踩;哪些東西能,哪些不能。看破破的人,永遠比看不破不出死得更快。也比看破不破的人死的更慘。”
郭奕聞言身子微微打了個抖,然後嚴肅了面容,一臉正色地對郭嘉道:“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郭嘉搖了搖手,指著門口對郭奕示意:不早了,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郭奕不甚甘願地往門口出溜兩步,又頓住腳望向郭嘉疑惑道:“父親,佐治伯父會什麼時候來許都?”
郭嘉眉梢微微挑了挑,撣著袖子漫不經心地了句:“他既然沒有在我們回許都之前趕來,那必然是袁譚出了變故。等著吧,等到袁尚和袁譚開始刀兵相向了,佐治就該來了。”
郭奕聞言後,似懂非懂地回神,邁著腳很是困惑地思考袁譚那裡到底會出什麼變故了。
袁譚那裡變故還真有,倒不是針對辛毗的,而是針對他自己三弟的。在曹孟德大軍撤回許都以後,袁譚在郭圖和辛評的勸下,興兵進攻袁桑袁尚跟袁譚在朝歌城下正式交鋒。辛毗在一旁看著城樓處不斷倒下的袁譚部將士,又看看已經幾個晝夜忙著軍政,沒敢閤眼的的辛評郭圖等人,不由無奈地嘆了口氣:“朝歌城保不住了,還是撤兵回南皮吧。”
辛評百忙之中抬起頭,看著自己弟弟很不贊同地道:“佐治,這話在我們面前也就罷了,切勿到大公子跟前胡亂進言。”
辛毗噎了噎,眼看著郭圖,一臉誠懇。
郭圖微微偏過頭,躲過辛毗的目光,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沉默出門。辛毗有些不甘心地緊隨其後:“公則,難道看不出大公子敗勢已顯嗎?何必在執著於朝歌一城,兵退南皮尚可有再戰之力。”
郭圖沒回身,只是低下頭,眼望著地面幽幽地了句:“佐治,一步錯,步步錯。如今我們除了硬撐著,早已經……無路可退。除了保全住大公子部,沒有其他法子。大公子若是不能守住朝歌,一旦兵回南皮,眾將見機,必然以為袁譚不及袁桑叛離投敵者,將不計其數。”
辛毗意味不明地苦笑了聲,指著郭圖皺眉問道:“兄弟逾牆,手足反目,便是大公子勝了又能如何?我兄長性情執拗,對袁氏忠心不二,他是不必想袁氏將來如何的。但是公則你呢?你難道一點沒看出河北將來的形勢嗎?”
郭圖垂著眸,無聲地自嘲了一下,輕輕了句:“勢成騎虎,進退不得,只能一條道走下去”後,便不再理會愣怔中的辛毗,抬步向袁譚的大帳走去。
辛毗看看郭圖的背影,又看看身後營帳忙活著翻閱軍報公文的辛評,仰面長長地嘆了口氣:那個是勸也勸不動,智慮忠純,一門心思向幫袁譚。這個是心思活泛,卻明知是錯,還要一意孤行!這到底要讓他怎麼辦?
在辛毗眼看著袁譚敗勢,在朝歌萬分苦惱的時候。許都裡曹孟德也在糾結幾個問題.:頭一個問題就是關羽要走的事。
話關羽在投許都後,對待曹孟德,雖然算不上心悅誠服,俯首帖耳,但也做到了軍人該有恭敬和服從。在此次對袁紹征戰中,也當真是立下了赫赫戰功。曹孟德對此很是欣賞和欣慰,在迴歸許都,慶功宴後立刻上表,給關羽封侯賞金。
結果這侯爺沒做幾,關羽忽然得知了一直被曹孟德刻意隱瞞的劉備部訊息:之前投於袁紹‘不知何蹤’的劉備部,在袁紹死後,既沒有歸袁譚,也沒有投袁尚,而是領兵南下,去往荊州。關雲長一聽這個,猶豫都沒有,立刻就前往了曹孟德府邸,要去跟曹孟德告辭。曹孟德心裡有譜的很:知道這人見了他,就該離開許都了。所以乾脆一推三六五,裝病閉門,概不納客。
關羽無奈地跑一趟,被關一回閉門羹,再來一趟,還是一次閉門羹。如此三次,關羽終於悟了:敢情曹公不是病了,他是故意推辭呢。成了,您不見,那我也沒辦法了,反正我人是要走的,這賞金侯印我也是不能受的。本來想當著您面把東西還給您的,結果您老是不見,那乾脆我封好了東西留在這裡吧。
於是當關羽第四次去拜訪曹孟德時,壓根兒就不再跟門房求見的事,直接把黃綢包好的印信,掛在了曹孟德他們家大門門環上。然後對著曹府拜了三拜,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曹府的門房都傻眼了,呆滯了好久才一臉苦相地取下印信,哆哆嗦嗦地給曹孟德報告去。曹孟德聽後只無奈惋惜地長嘆一聲:“雲長為人高義厚德。便是一時留住他,也未必能再得他盡心效力,隨他去吧。”
彼時曹孟德旁邊正待著王朗,滿寵幾個呢,聽到曹孟德這話,心裡離開打算盤:嗯,對關羽這樣的人,主公竟然忍了,沒有殺掉。可見主公愛才之心。這事若是傳出去,還能再怕下賢才不來投奔嗎?
於是這第一樁苦惱事結果就是曹孟德失去了一員不算是屬於許都的戰場名宿,但是得了個很好的愛才之名。剛剛平定收復的河北部一些地方,漸漸地開始有人才應了求賢令,來往許都,效力曹孟德。
第二件讓曹孟德糾結的則是蔡琰的事。蔡琰回來是回來了,可是該怎麼安排呢?按照曹孟德的意思,他是要以故友之女的身份再給蔡琰找個婆家的,雖然於他自己內心來,把曾經的紅顏知己,現在的才貌雙全,風姿綽約的昭姬嫁給別人,他也不太樂意。但是一個女人,在匈奴地一待就近四年。塞外寒風嗚咽,胡笳嵯峨,該是以怎樣的方式消磨著一個遠離家國的女子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