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聞言一愣,抓著帕子的手頓在空中,半晌不動。
魏氏卻恍若未見一般繼續道:“公臺和高將軍一向不睦。今番高將軍兵敗被俘,城中將軍之下,多唯公臺先生之命是從。將軍若是出城,難道就不怕公臺先生帶人反叛?”
呂布眼睛眯了眯,不甚有底氣地:“公臺……不會。”
魏氏露出一絲苦笑,垂下眸輕聲:“將軍還是那般輕信?難道您忘簾初貂蟬妹妹的事?董卓,那可曾是被您視作義父的人。”
呂布臉一黑,沉著聲:“不要再提這個事!”
魏氏聲音飄忽:“將軍不想聽,妾身不提便是。但妾身想問將軍,若您出城,城中一旦有變故,府中妾身和幾位妹妹還能是您的妻妾嗎?裴兒將來還能風風光光出嫁嗎?”
呂布手緊了緊,深吸口氣後閉上了眼睛。良久後睜開輕嘆一聲:“罷了。明日我便回了公臺,另想他法。若是還不濟,便只能求於袁術了。”完呂布又轉身看向女兒,目光復雜,聲音微啞:“裴兒,若是有一,父親把你許配給一個你不喜歡的人,你可會怨恨父親?”
呂裴愣愣以後,微笑著搖搖頭,仰著臉問呂布:“父親一向疼愛女兒,您會這麼做嗎?”
呂布垂了眸,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聲道:“為父現在後悔當年退親之事了。至少那會兒若是把你嫁過去,會好過現在這樣朝夕不定。”
呂布到底也沒聽從陳宮的建議,而是在此之後又分派兵力出戰幾次,卻因許都這無恥的打法吃了幾次暗虧。到後來不得已,乾脆閉城不出,堅守城池。
曹孟德看著前方的下邳城,滿腦子發愁。在叫來荀攸幾個心腹以後,一手壓額,眉頭緊皺像是在忍耐什麼一樣問道:“這久攻不破,為之奈何?”
荀攸不話,郭嘉也不話。程昱捋著鬍子:“城中細作來報,言呂布近期和陳宮之間已經有隙。且其部中也漸漸人心浮動。主公可在今後幾繼續派人佯攻,破其心防。”
曹孟德略白著臉,兩手加額,按在太陽穴的地方道:“可是久圍無功,我軍士氣亦是低落,若再不破城,恐怕不得不退兵了。”
郭嘉眉頭一跳,程昱也是出聲阻攔:“主公不可。若此時退兵,則前功盡棄啊。”
曹孟德皺著眉,聲音低啞:“可若是此時……”
“主公。”郭嘉驟然抬頭出聲,看著曹孟德,閉了閉眼睛後深吸一口氣道:“主公明日可升帳聚將。嘉有一計,可託破城。”
曹孟德眼睛一亮,指著郭嘉:“奉孝快講。”
郭嘉故作神秘的眨眨眼以一種調皮地口吻道:“嘉這一計,可抵雄兵十萬,所以還是留待明日再。”
曹孟德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無力地揮手示意三人退下。在三人走出營帳後才手抵著前額輕抽了口冷氣。正要起身去拿冷帕子冰一下,卻見郭嘉已經去而復返,眼盯著曹孟德,面色複雜。
曹孟德動作一頓:“奉孝怎麼回來了?”
郭嘉輕嘆口氣:“主公頭風不是第一次犯了吧?”
曹孟德愣住:“奉孝如何得知?”
“我記得阿媚那次送食盒去司空府時,主公在食案上也曾這般過。當時沒在意,後來聽司空府宣了御醫才留心了。”
曹孟德揉著額角苦笑了一下:“此事在戰事不宜聲張。本想就此忍過,卻到底也瞞不過你的眼睛呀。”
郭嘉面色正經:“軍中大夫可有人擅醫此疾?”
“便是能醫,行軍在外缺醫少藥又能怎樣?”
郭嘉聞言垂眸:“如此來,下邳確實是拖不得了。主公即刻升帳議事吧。”
曹孟德眼睛一閃,冷帕子一扔,幾個大步到門口衝親兵道:“即可擊鼓,升帳議事。”
親兵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中軍帳中就開始有人聚集。待人來的差不多以後,曹孟德按捺著焦躁探身問郭嘉:“奉孝適才言有計破下邳,卻是何計?”
郭嘉沉吟一會兒,拳頭藏在袖中握了握,吸口氣後抬起頭,又露出那種嬉笑之色:“下邳好像離水很近。嘉這一計就是與水有關的。”
郭嘉話音剛落,他旁邊荀攸就轉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複雜,卻在郭嘉要開口話以前接下了他要講的:“奉孝之意,可是要決沂、泗之堤,水灌下邳?”
荀攸話音落地,整個中軍帳都是一片寂靜。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陣抽氣聲響起,座下諸將像是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一樣,抬頭看著荀攸,反應不一:有眉頭微蹙的,有沉吟不語的,有面無表情的,也有抿唇盯饒。
上首的曹孟德也愣了愣,目光轉向了郭嘉,郭嘉像是沒看到同僚們的反應一樣一手搭上荀攸肩膀:“還是公達深知我意呀。就衝公達中嘉之心事,今日散議公達就該到帳中與嘉對飲一番!”
荀攸聞言抬眼瞄了他一下,旋即又面帶苦笑低下頭。倒是他旁邊程昱嗔了郭嘉一眼,聲警告了句:“你這浪子,休要在這胡鬧。”但是對郭嘉,荀攸提出的水淹下邳之策卻不做駁斥,只是面有贊同之色地看向了曹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