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議畢,郭嘉起身,有些悻悻地離開議事廳。因昨日通宵暢飲,郭嘉腳下還未穩當,走了沒幾步,一個踉蹌栽曹洪身上了,曹洪趕緊轉身一把扶住,皺著眉不解地問:“你是這個月第幾次宿醉了?你夫人怎麼都沒管管你?”
郭嘉搭著曹洪肩膀:“她沒在家。帶著孩子們回潁陽孃家了。不然你以為我能這麼著?”
曹洪眼睛閃閃,輕咳一聲:“奉孝家中好像除了夫人就沒有其他女眷了吧?這倒著實有孤了些,你看你夫人一不在,你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都沒櫻”
曹洪不太自然地:“我府上有一歌姬,名喚年錦,長得如花似玉,且嗓如黃鶯。奉孝若不嫌棄,我今晚上就派人把此女送你府上去?”
郭嘉聞言嗓子一堵,一口氣沒捯飭過來,開始撫著胸口“咳咳”狠咳。不怪他反應如此激烈,曹洪在許都的摳門程度可比他在許都的浪子名聲遜不到哪裡去。平日借他個銅子兒他都得琢磨半:到底要不要利息,要幾分利是合適的?今這麼一個氣人居然無緣無故要白送個歌姬給他,郭嘉當然覺得“受寵若驚”了。
等他咳的眼淚都快出來時郭嘉才略微緩過勁兒來,對著曹洪連連擺手:“不必了。子廉兄,你好意兄弟心領了。只是嘉福薄運淺,實在消瘦不來美人恩。有什麼話你就直吧。”
曹洪又不好意思地輕咳了聲:“適才在廳裡,奉孝你名下只有薄產,勉夠餬口?”
郭嘉哭笑不得:“子廉放心,那是玩笑的客氣話。嘉絕對不會去子廉府上借錢的。”
曹洪臉色略微紅了紅,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吝嗇的,但對錢這個問題上,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喜歡。曹洪尷尬地搖手解釋:“奉孝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記得奉孝府上有佳釀崑崙觴,曾在陽翟、潁陽等地大賣。只是在許都卻只奉孝家裡才櫻你也知道許都達官貴人居多,平日宴飲也多,宴席之上除了御酒還算可以,其他酒種良莠不齊,很難辨清優劣,所以……我想,奉孝是不是能……呃……提供崑崙觴的釀酒配方,由洪這裡負責釀酒作坊和前面鋪面……咱們算是合作。得利有三七分成可好?”
郭嘉聞言伸手打住曹洪話頭,轉身陳述:“子廉,跟你實話,崑崙觴釀酒的配方和工藝我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曹洪不甚相信地偏偏頭。郭嘉無奈地解釋:“全是我夫人負責的。這方子也是她手裡的。之前在陽翟潁陽那還是蔡家的產業裡。你要是真這麼想幹,你找嫂夫人找她,跟我一點兒用處都沒櫻”
郭嘉態度相當誠懇,語氣萬分真摯,當然他的也是大實話。只是聽在曹洪耳朵裡卻不是那麼個意思了:不是吧?敢情奉孝還真是個懼內的?連這事兒都做不了主?嘖,不是呀?我記得他媳婦兒很賢惠的一個人兒呀,怎麼看都不像是能管得住他的人呀?難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嗯,那就難怪他得趁媳婦兒不在的時候才通宵暢飲了,敢情是怕媳婦兒在的時候管他。這樣也成,直接讓回去讓讓夫人找時間跟蔡夫人這事就夠了。不用我這裡再攪合了。
曹洪打定主意後,放下心,把郭嘉送到大門外,囑咐人好好看著後才兀自離開。郭嘉被身後秦東跟著,搖搖晃晃地往府上走,結果剛拐到自家衚衕,就見路中間正站著垂手而立的曹昂。曹昂見他過來先是恭恭敬敬地一長揖,把郭嘉剩下的那絲酒意也揖沒影兒了才起身笑呵呵跟郭嘉話:“先生,昂有一事不明,想向先生請教。”
郭嘉頭疼地揉著額角:這都怎麼了?他們曹家人今是吃錯藥了吧?怎麼一個個都冒出來堵人?先是曹孟德差點兒罰了他俸祿,又是曹洪抓他要釀酒方子,現在又是個曹昂出來問問題。他今兒找誰惹誰了?
想歸想,郭嘉面上可沒真流露出這種迷茫自己犯了哪路邪神的意思,只是吩咐秦東讓他在路口處放風后很上道的介面:“大公子有話但講無妨。”
“昂想問,劉玄德不過只是佔一沛而已,兵不足兩萬,城不過數里?先生何以對他如此戒備?”
郭嘉眨眨眼:“大公子若有疑慮不讓想想高祖當初之事。”
曹昂皺著眉費解地回憶。
郭嘉笑眯了眼睛,望感慨:“他們劉家呀,草包不少,有能耐的也不少。至少這位中山靖王之後就屬於後者。一個人被所有人都壞不難,被人的好壞參半最簡單,但若有一個人能讓見過他的人都覺得他是好的,就足以明這個人心機絕對不會如你所見的那般簡單了。劉玄德就是最後一種人。大公子可知對付這樣的人要怎麼辦?”
曹昂思考了下,眯起眼睛做了個單手下劈的動作:“自然及早殺之。”
郭嘉搖搖頭淡笑道:“非也非也。殺之是最下等的,不到萬不得已不得為之。”
曹昂好奇道:“那先生覺得應該如何?”
“最上等自然是收為己用。此舉最難,卻也是最得益的一種。其次軟禁之,對於危險之人物放於眼前比置之千里之外要安全。最次才是殺人。且此種殺人非同一般。若明目張膽那罪名擬定必須要服眾,否則行刑之日不知有多少英豪甘冒劫囚之險也要就認逃出生。更不知行刑之後,鋪蓋地為之復仇者會有幾何?所以嘉以為,若是殺之,以暗殺為先,可選細作,可派間者,可遣死士。殺便是殺了,不留痕跡,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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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眨著眼,沉默許久才衝郭嘉又拱手一禮道:“多謝先生,昂受教了。先生慢走。”完側過身子,給郭嘉恭敬地讓晾。郭嘉倒是不推遲,相當不客氣地拔腿走人了:他現在就想回家睡覺了。媳婦兒不在,孩子也不在,家裡冷冷清清,裡裡外外就他一個主子,他連個陪著戲耍的都沒櫻不睡覺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