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嫵聽完閉著眼睛窩在郭嘉懷裡,抿了抿唇,微垂了眸子:也罷,反正要幹什麼他心裡是有譜的。他想怎麼樣就隨他去吧。反正她是攔不住也不想攔的。
那之後蔡嫵就再也沒問過關於郭嘉出誓任何事,也不再理會郭嘉時不時收到的竹簡上到底寫的啥內容。反正如果郭嘉覺得必要,她不問,他也會告訴她。不過她倒是對寫竹簡內容的這個人很感興趣,能夠摒棄了對當權者的敬畏以一種超脫事外的口吻,記敘下所發生的事,這人絕對有寫史料的賦。
蔡嫵私下好奇地問起郭嘉寫這東西的到底是哪位?
結果郭嘉邊逗著兒子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哦,你那個啊。是咱們原來府裡的那位姓於的繡娘寫的。在咱們第一次遣人出府時她趕上兒子新喪,我見她無家可歸怪可憐,就把她送到郭府名下繡坊中去了。沒想到她卻識字,就順勢讓她留意下時局動態了。在第二回遣饒時候,有些孤苦無依者也是被歸到各商鋪名下,只是也不能指望每個人都識字,就只能讓別處打聽到的訊息再匯總到她那裡,她就記下後隨著報賬一起送來榆山。”
蔡嫵聽完咋舌:於女她倒是記得,四十多歲很多話的一箇中年婦女。有事沒事經常東家長西家短的嚼舌根。蔡嫵一向不喜歡這種人,於是在頭一次遣人時就毫不猶豫把她給遣出去了。沒想到倒是讓郭嘉撿到寶了。看來看人嘛,還真不能只看一方面,不准她眼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到了郭嘉這裡就能變廢為寶了呢。
不過這麼想想,蔡嫵倒有些佩服郭嘉這個能耐了,什麼犄角旮旯裡的人他都能想起來加以利用,這人要是擱現代,不去做特務,簡直就是太屈才太埋沒了。
郭嘉倒是絲毫沒注意到蔡嫵眼神的異樣。人家正一本正經地和兒子互相扔東西玩。白了就是郭奕坐在他榻上揪扯著布老虎丟給郭嘉,郭嘉在把老虎放回去,如此往復,父子倆居然也不嫌膩歪,還玩的不亦樂乎。真真讓蔡嫵看的嘖嘖稱奇:怪不得戲嫻、荀惲他們很黏郭嘉,這人脾性壓根兒就是個大孩子嘛。別人看孩子是大人哄孩玩。他看孩子是倆人一起玩,玩的還挺投入,也不知道這爺倆是誰娛樂了誰。
等到這一年快過年的時候,郭奕抓周前。左慈那老頭又神出鬼沒的出現了,這回來還不是一個人,而是還抓著一個衣冠周正,鶴髮童顏的白鬍子老道兒。
蔡嫵見到人後眼角一抽:左慈不是把他師兄弟給帶來了吧?就算是給他所謂“徒孫”撐場子也不用如此吧?
偏頭瞅瞅人,蔡嫵沒想起自己除了左慈還認識那號方外人士。於是轉頭看向郭嘉。郭嘉也是一頭霧水:他就時候由劉氏迫著被方士瞧過病,其他的方外人士,他認識的比蔡嫵還少呢。
這邊兩口子正在琢磨來人身份,那邊左慈就不耐煩地扯扯蔡嫵:
“媚丫頭,我徒孫呢?抱出來給老道看看。”
蔡嫵指指浴室方向:“杜若正帶著他洗澡呢。那子一見水就不肯出來,撲撲騰騰,不折騰半個時辰不算完。”
左慈眼前一亮,摸著下巴:“咦,這子對我脾氣。我去看看。”完抬腳就要往裡走,卻被蔡嫵眼疾手快地拉出,在他耳邊壓著聲音問:“我,你領來的這位……老人家是誰你總得介紹介紹吧。”
左慈拍拍腦袋,才想起人家一樣扭過頭,伸手一指:“你這個老頭兒?于吉嘛,我沒跟你介紹過嗎?哦,好像是沒有,那算了,你以後知道就可以了,你怎麼叫我就怎麼叫他好了。”
蔡嫵聽了眼睛一閃,轉頭仔細地看向于吉:半尺長的鬍子,乾淨整潔的道袍。眼睛很亮,略微夾雜了一絲憂鬱之色,臉上掛笑靜靜地站在那裡,讓人心裡很自然生出一絲親切,卻又下意識覺得這人優雅超脫,隨時可能羽化登仙。
蔡嫵悄默聲地打量完,垂下眼暗道:就是這位是現在民間挺流卸太平經》的作者啊。威兒的下落也是靠他幫忙找到的。這人要是不當道士,再年輕個幾十歲,憑著樣貌舉止,絕對是劃歸到春閨夢人和大眾情敵一類。
蔡嫵想到這兒也來不及計較剛才左慈那沒譜的記性,拉著郭嘉一起給於吉見了禮。
于吉那頭被左慈這麼介紹以後居然絲毫不惱不氣,一臉笑意,很是謙和地衝蔡嫵和郭嘉稽首回禮,聲音裡帶著一股特別的溫純優雅:“貧道未經主家邀請就上門叨擾,還望主家海涵。”
蔡嫵趕緊擺手,連道:這可絕對不敢當不敢當。看您的,這是哪裡話,您老人家上門哪能算叨擾,只能算是貴客臨門。
于吉聞言溫和地衝蔡嫵笑笑著點零頭,接著就很有客人自覺的收著拂塵靜默不語了。
蔡嫵見此轉臉地看向左慈,卻發現這老頭兒已經沒影了。再看郭嘉,郭嘉正低著頭肩膀微抖,很艱難地忍笑呢。也不知是笑蔡嫵剛才舉止還是笑于吉蔡嫵之間的客套。
蔡嫵瞪了他一眼,轉向于吉殷勤地問道:“老神仙,您喝什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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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吉笑笑擺擺手:“不必麻煩,白水即可。”
蔡嫵愣了下:話左慈那不著調的吃貨為什麼交好的朋友都是這麼慈祥這麼隨和這麼好伺候的?華佗那就不用了,粗布葛衣,除了有些職業病和過分愛乾淨以外,沒什麼可挑剔的。眼前于吉又是如此。和藹和氣不,他連客套話了聽著都讓人心裡舒坦,而且瞧人家那語氣,那舉止,左慈跟他比就跟山溝水比青雲一樣,差了個十萬八千里啊。
想了想,蔡嫵很自然地出門親自為于吉到廚房烹茶。屋裡只留下了郭嘉和于吉話。
郭嘉見蔡嫵出去,挑了挑眉看向于吉,眼睛眨了眨後,把于吉讓進座位,聲音輕緩:“聽於道長琅琊宮修士?”
于吉點點頭:“是,貧道道籍確屬琅琊宮。只是常年在江南傳道罷了。”
郭嘉聽鐮笑著地疑問:“倒是曾聞道長常年行走吳郡,會稽等地。怎麼今番來了北方陽翟。”
于吉擺擺手,無奈地搖了搖頭:“是被元放拉來瞧瞧他的徒兒徒孫的。其實當年你們成親時,他也曾拉貧道來此,只是那時走到半路突發意外,不得不中途返回。這才錯過了你們婚禮。為此貧道可是沒少落埋怨。今番府上公子抓周,元放誠意相邀,貧道若敢推辭……恐怕在下的丹爐就又要換掉了。”
郭嘉眼睛閃閃,朗笑出聲:“道長為犬子之事,從吳郡趕來又途徑荊州那禍亂之地,在下感激不盡,正好郭某那裡還有幾壇拙荊新制的葡萄釀,算作是當年道長未能趕來的補償吧。”
于吉擺擺手,略過郭嘉的後一句,笑捋著鬍子,聲音溫雅地笑道:“奉孝先生想來久居山中,想來訊息滯後也是難免。半個月前荊州那邊就已停戰。現下雙方休戈,並未有再次興兵的兆頭。”
郭嘉眉一挑:“哦?道長此言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