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一聲清喝打斷郭嘉。郭圖看著郭嘉面色微變:他雖不知道郭嘉要什麼但還是下意識地衝他微微搖頭,用目光示意他停下。
郭嘉愣了愣,想到辛毗的託付後微低了頭,當沒看到郭圖暗示,狠心咬牙轉向辛評。語速極快,口吻卻及其認真篤定:“袁公是不錯。但袁公只欲效法周公禮賢下士,卻不知用人之道;做事頭緒諸多,卻不得要領;喜好謀劃然難有決斷。這樣的人,太平盛世可為輔帝良臣;可亂世之下,若想與其共濟下,助其成就霸業,實在是難與登。”
一段話完,廳裡一陣靜默。郭圖苦笑著沉吟不語。郭嘉幾乎是帶著不忍和嘆息看向辛評。辛評被好友對主公的評價震地呆了呆,緊跟著眨眨眼,衝著郭嘉擺擺手安撫地輕笑:
“奉孝,你在什麼傻話?當今之世,除了明公,哪裡還能找出能平治下之人?”
郭嘉聞言藏於袖中手的微微一緊,滿眼複雜地對著辛評看了好一會兒,聲音微啞:
“仲治,你當真如此以為?”
辛評信心滿滿地:“那是當然。不然我幹嘛留事冀州,早另謀他處了。”
郭嘉轉過頭去心緒複雜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卻是對著郭圖問道:“公則也是如此以為?”
郭圖愣愣,垂眸帶著苦澀的笑意:
“奉孝,你知道有些東西人一旦沾上了就會上癮,就會扔不掉。你知道我如今是……那種事,一旦參與就是勢如騎虎,便是想收手也難。”
郭嘉聽言,袖中的手頓時緊握成拳。深吸一口氣壓住胸中洶湧的怒意和勸誡,捂著眼睛輕笑出聲。郭圖張張口,最終嚥下所有挽留的話,低頭沉默。
辛評依舊一副擔憂瞧著倆人,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老友間氣氛緣何變得如何沉悶壓抑。
“仲治,我記得廚房還有兩罈好酒。你對這府邸比我熟悉,去抱了來吧。咱們今晚不醉不歸。”笑完郭嘉忽然放下手,眼睛清亮地看著辛評吩咐。
辛評眉頭微皺,眼睛閃了閃,似明白過來什麼,一言不發地起身出門。
留下郭嘉跪坐在郭圖對面,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你倒是比他明白些。以後有什麼事多提點著他,他那樣的死心眼兒,旁邊要是沒個勸著的,不知道到時候會幹出什麼事。”
郭圖聲音沉悶地嗯了一聲,抬頭不死心地問道:“真的要走?離開冀州後你打算去哪裡?”
“走是要走的。至於離開以後,自然還是回潁川。這會兒下局勢太雜,在身在其中反倒看不清楚了。”
郭圖沉默,良久吐出一句:“冀州到底是留不住你。你……以後保重。”
郭嘉淡笑著點頭答應:“你們也一樣。”
那晚上的時候,柏舟回來就見自家先生和公則先生還有仲治先生喝的酩酊大醉:
仲治先生躺在桌子底下任誰叫都叫不醒。自家先生眼睛水汪清亮,臉色越喝越白,卻仍坐在案前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個兒。那架勢讓人光看就覺得不寒而慄。公則先生則是醉眼朦朧,斜趴在案上,指著他家先生的杯子,大著舌頭嘀嘀咕咕:“你……你將來要是有在戰場上碰到,你會……不會手下留情?”
郭嘉端著酒杯似乎也腦袋不甚清楚:“戰場碰到?呵,戰場碰到哭的肯定是你。”郭圖拍著桌子扯著嗓子大聲爭辯:“不可能!明公手下謀臣如雲,良將如雨,輸的肯定是你!”
柏舟在一邊見此情形,垂著眼袖手沉默地徒廳外。
不久他就聽到廳裡公則先生扯著他那破鑼嗓子唱了一首他不太熟悉的曲子:
“子欲西入秦,吾將東歸韓。子勿為秦相,吾不為韓將。子攻兮吾守,兄弟兩相傷。千般相見好,莫逢在沙場。”
調子裡有股莫名無奈和茫然的憂慮,聽得人心頭翻酸,臉顯迷惘。
第二的時候,郭嘉酒醒,搖著宿醉的腦袋跟柏舟:“今你就留在府裡收拾東西吧,我去向袁公辭行:我們明日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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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聽話地點頭,轉身為郭嘉準備洗臉水去。
等郭嘉洗漱完畢後,飯都沒吃,直接出府奔袁紹那裡,了辭行之事。
袁紹對郭嘉此來目的相當詫異,他還當他是跟自己獻策的,沒想到郭嘉竟然是要辭行離開。袁紹眼睛閃了閃,帶著淡淡笑意問郭嘉:“奉孝先生緣何要棄孤而去?莫非是嫌孤這裡招待不周?”
郭嘉趕緊擺手,低頭對袁紹行禮後道:“袁公禮遇之恩,嘉沒齒難忘。只是嘉才疏德薄,袁公帳下又已有如雲謀臣,嘉便是投於袁公帳下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