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蔡嫵無數次的自問過,自己當初對郭嘉這種感覺算不算是傳中的一見鍾情。就像冥冥之中的一筆債,潛藏暗生,她從不知道自己亦是負債人,直到有一,債主毫無徵兆上門。讓她千絲萬縷防備潰於一旦,從此丟盔棄甲,兵敗如山崩。她尚且不知道這個人,就已經為這雙眼睛所征服,所吸引:它像一泓水,映照色,盛滿了細細碎碎的光。又像一壺月,雲散風流,銀輝照塵寰。
蔡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反應的,亦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走回府邸的。只是在許久後她入郭府跟郭嘉起私房話時,談到兩人初見,頗有咬牙切齒地不甘之態:什麼嘛?世間男子千千萬,有多少個是從第一眼見到就能讓她產生生物電的反應的呢?這是多麼罕見的事,還偏偏她糊里糊塗完全恍惚了自己當時的應對。另一個當事裙是厚臉皮,抱著軟玉溫香跟懷中人信誓旦旦:“我保證你那會兒絕對沒有失態。”因為那時她回頭,視線交錯,他以為她知道他身份,對她勾了一個淡淡的笑。她卻如稚兔受驚,瞬間紅臉,倉惶無措逃回了府邸。留他在原地愣怔錯愕,失笑無語。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事實上,郭嘉那在蔡府門口收穫其實並不。雖然自己未婚夫人那裡沒搭上話茬,但是戲志才所打聽到的流民情況卻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
“因為黃巾亂聚來的比較多,大部分人是扶風、上黨的。其他地方也有,不過是為了躲課稅、災。真正要命的,還是戰場戰亂。”戲志才從粥棚處轉了一圈,回來以後目有憂色地向兩個同伴起探聽到的訊息。
荀彧聽罷,面帶憂慮:“看來,是指望不上朝廷出面安撫了。”
郭嘉挑了挑眉,望著荀彧似笑非笑:“朝廷這會兒不趁亂插一腳,要提稅賦籌集軍費就謝謝地了,要他們開倉濟民?呵……”
後面的話郭嘉沒,荀彧卻已經瞭然地嘆了口氣:“總會好的。朝廷其實也不是那麼不堪,你看皇埔將軍的官軍不是在中牟旗開得勝了嗎?”
“那只是皇埔將軍一部。”戲志才淡淡地開口補充了一句,待吸引過兩人注意後,才緩緩道:“剛才隨口問了一些流民黃巾軍和官軍的情況。他們雖回答的亂七八糟。可是來去卻都是叛匪驍勇,官軍敗湍話。而且,有個讀書模樣的人黃巾軍,但凡攻克城池,就會要城中百姓搗毀廟宇,丟棄孔孟,改信太平道。”
荀彧瞬間皺了眉,郭嘉亦是微微眯起眼睛。三人一時無語。過來好一會兒,戲志才才開口打破沉寂:“這蔡家是恐怕是潁川頭一戶開棚施粥的人家。聽,是你那未婚夫饒主意。”
話畢,戲志才就把昨蔡嫵在施粥時的事了一遍。
荀彧聽完面露讚許的點零頭,看著郭嘉:“你這個夫人好像不簡單啊。”
郭嘉笑意盈盈地撣撣袖子,一臉的莫測高深。正想著謙遜幾句,就被戲志才一巴掌拍肩頭上:“少得意啊你。就你這樣的,配人家?你呀,就盼著你家老丈人一直這麼糊里糊塗著吧,萬一哪老人家清醒了,看穿你真面目了,你看人家還把閨女許給你不?”
戲志才這話的忒毒,完全貫徹了損友就是隨時潑冷水的原則。把剛才營造起來的正經氛圍“啪”的一下打的粉粉碎。
郭嘉瞪了他一眼:他到底幹了什麼呀,為什麼認識他的人都對他終身大事抱有那麼大成見?
“走啦。該回了。”郭某人很是不爽,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就要抬腳轉身。可人還邁步,腳底下先打了一個踉蹌。
荀彧跟戲志才蹙起眉。
“可是不舒服了?”這是厚道靠譜的荀彧。
“哎哎,這還在人家門前呢,你可別不爭氣地病倒,要不回頭傳出去,蔡家估計要退婚了。”這是不靠譜,實則……也不像靠譜的戲志才。只是這不靠譜某位完就跟荀彧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自己嘀嘀咕咕往牽馬的地方去:“混蛋,剛才揚我一臉沙子的仇我還沒報呢。這會兒記著,下次一起算賬。”
郭嘉搖搖腦袋,抵著額頭清醒了一下,跟他身邊荀彧解釋道:“可能路上趕得有些著急。有些累了。”
荀彧面露擔憂:他這倆朋友,什麼都好,就是身子骨不怎麼好。年紀輕輕,龍虎之年,卻都有些病弱。難道真的是心眼兒太多給把持的?
不過等他們返程的時候,荀彧就不這麼想了。回程路上,這倆人可一點沒有消停。
他也不過就問了一句:“得趕緊想想回去到書院後,怎麼跟夫子這兩日不在的事。”得編排給好藉口,不然容易被夫子訓斥。
瞧瞧,這厚道方正的君子果然是被那兩人給帶歪了,都開始想怎麼糊弄夫子了。
結果戲志才聽撩瑟地一揚手:“哈,文若放心吧,我臨來的時候已經專門讓書童給書院請假了。你今就是不去,也沒人怪你。”
文若先生疏眉一挑,望著兩人篤定道“你們兩個不會是一開始就商量好,今沒打算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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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還是病蔫蔫的郭嘉聽罷這話,立刻直起身子一揚馬鞭跑到最前面:“別把我和那個笨蛋並列,他要是和我商量了,咱們就不止今一假期了。”
戲志才抓狂跳腳指著郭嘉:“臭子,你再一次?你誰笨呀?你揚我沙子的帳我可還沒給你算呢。”
“算賬?你也得先逮得著我。來來,放馬過來。”不怕死的郭某弱兒郎當騎在馬上,衝著戲志才挑釁地勾勾手。然後不等被下戰帖的戲志才反應,就轉身緊抽幾下馬鞭,揚塵逃逸。
戲志才一愣,氣得牙癢,也不管身旁荀彧樂笑:恨聲恨氣地警告:“我今非收拾這混蛋不可!荀文若,你就給我老實待著,不許再拉偏架!”
荀彧揚手點頭,朗笑出聲:“不拉偏架,肯定不拉偏架。你自去收拾,我給你善後。”
嘖,這厚道君子真徹底歪了,他這“給戲志才”善後不也一樣是拉偏架嗎?
而那之後,蔡嫵的日子是照過不誤的,除了有時候她會好奇發呆片刻:那的那個少年叫什麼名字?她那會兒怎麼就那麼慫,沒有讓人留意一下呢?不過這想法也就一閃而逝,過後該怎麼過日子還是怎麼過。
施粥期間,蔡斌同意施粥散財信到家了。王氏跟得了準譜一樣,徹底鬆了口氣。蔡嫵則是找到撐腰的了,底氣滿滿開始全情投入到施粥的慈善大業裡。
過了沒幾,某個一直不靠譜讓蔡嫵擔憂兮兮道長的書信被一隻肥碩的鴿子送到了蔡嫵書房。書信倒是挺平常,無非就是左慈告訴她,他到目的地了,要著手清理門戶了,讓她不要擔心云云。然後就是特別不著調地跟她請粗各種委屈,什麼美酒喝完了,糕點吃完了。外頭菜做的沒有阿媚丫頭做的好吃啦,總之滿滿一大篇,除了開頭兩句還算正經,其餘的……都是廢話!
蔡嫵看完書信盯向信鴿,眼裡都是好奇之色:左慈到底是怎麼把他的鴿子養成母雞狀的?這東西,看著飛起來都是個問題。它能把信送到?還真是……難以置信啊。
想了想,蔡嫵終究不放心,這鳥長得就一副欠抽樣,萬一中間出了事,她找誰理去?還是把自己留下的那隻信鴿放出來給左慈回信,然後把兩隻鴿子同時送信吧。蔡嫵嗲兮兮地生了這個法子,眼盯著這兩隻鴿子往同一個方向行進才算輕輕鬆口氣。一隻送不到,總不能兩隻也送不到吧?
送走了鴿子,蔡嫵心情舒泰了。她在給左慈的回信裡倒是挺羞澀地了她這回的少女心思。這事她可連爹媽都沒告訴。跟左慈,絕對是因為這老頭兒不靠譜和開放程度是常人難以預料到的。別她只是看到一個眼睛精緻的路邊少年,恍惚有零思慕之心。就是她告訴左慈她跟誰誰誰一見如故,滾了床單了。估計這老頭兒聽了也會眼睛不眨,樂呵呵反手給她寄來一套房中術指導叢書什麼的。
月末的時候,蔡嫵拿著賬冊到王氏房裡跟她這一月施粥的開支。正好碰見王氏在收拾東西。床上,榻上,桌案上,擺滿了配飾,匣子之類的。
蔡嫵好奇地走過去,把賬冊一放,邊幫忙疊衣服邊望著著案上一個開啟了匣子疑惑:“娘,這個不是已經給倩姐姐了嗎?怎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