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推開桑弘蕊,任由她被下人拖到了提前準備好的房間裡。桑弘蕊不顧一切地想要出門,卻被人推了回來,聽到房間外面落鎖的聲音,她不由渾身發抖。
由於怕她瘋狂之下縱火燒房,房間裡面連蠟燭都沒有。外面園子裡的草長了老高,漆黑當中,她總是覺得好像哪個角落裡面就會隨時鑽出來一條蛇似的。
桑弘蕊嚇得渾身發抖,跑過去瘋狂地砸門,大聲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真的再也不敢胡『亂』發脾氣了!子現哥!哥哥!求你們放我出去吧,你們不能不管我啊!嗚嗚嗚嗚嗚……”
她拍的門板咣噹咣噹直響,幾乎半個王府都聽見這聲音了,只是大家各自裝死,沒有一個人搭理她。桑弘謹木然站立片刻,甩袖子就走了。
丘珍在房間裡面聽見了,臉上浮起一絲冷笑,吩咐下人道:“把門敞著,我要好好地聽。”
可惜她也沒能欣賞太久,桑弘蕊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的,何曾吃過這種苦頭,每天只有兩個饅頭一碗水,她很快就覺得體力不支,連喊都喊不動了。
整件事情告一段落,恐怕最能說是因禍得福的就是桑弘蕊養的那隻狐狸了。白亦陵猜得沒錯,當時桑弘蕊被陸茉收拾了一番之後憤然離開鬥雞場,滿腔怨氣首先就發洩在了大紅狐狸上面。
陸嶼去的及時,大狐狸稍微受了一點輕傷就被他給救走了,此刻正稍微有點拘謹地趴在御花園的草叢裡面曬太陽。它只是一直普通的凡狐,不會變人也不會說話。
天氣逐漸轉暖,春光正好,陸嶼和白亦陵面對面坐在亭子裡,白亦陵手裡拿著卷宗,陸嶼面前擺著一盤杈杷果。
這東西又名相思果,有無核櫻桃之稱,與櫻桃的圓潤飽滿不同,杈杷果天然生做心形,此時擺在琉璃做成的盤子當中,一個個鮮紅欲滴,煞是好看。早春之時市面上還沒有,宮中也總共就進貢了這一點過來。
陸嶼將生的最好看的幾個挑揀出來,一枚枚遞到白亦陵嘴邊喂他,另一隻手託著腮幫子,彷彿看著他吃比自己吃還要高興。
白亦陵沒抬頭,陸嶼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卷宗,問道:“還在看科考那件案子嗎?對了,上回我還沒問你,你見了賀子成之後,感覺如何?”
白亦陵想了想:“欲蓋彌彰,搖擺不定。”
陸嶼道:“怎麼講?”
白亦陵道:“當初那些考生說賀子成不學無術,吃喝玩樂,是個什麼都不會的紈絝子弟。我跟他打交道的時候,卻覺得有些東西他不像是不會,卻像是故意裝著什麼都不懂。比如當時我用《中庸》當中的內容來考較他,他臉上一瞬間的神情不像是沒聽說過發慌,而是要脫口而出,卻硬給忍了下去,跟我說他不知道。”
陸嶼道:“我聽說過不懂裝懂,這樣懂了裝不懂的新鮮貨倒是頭一回見。其實我在鬥雞場看見賀子成的時候也想了這件事。你說他把生意做的那樣大,說話辦事還都挺有頭腦,如果真的要作弊,怎麼會傻到一下子就抄了個會元?這樣張揚,簡直就像是在等著讓人查。”
白亦陵也有這種感覺,因此他才跟賀子成下了那盤棋。所謂棋如其人,有的時候一個人的棋路走勢恰恰能反映出來他的『性』格,這是不好遮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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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白亦陵在圍棋一道上算是高手,賀子成跟他下棋的時候一直都在步步緊『逼』,除了全神貫注地想辦法應對,很難分出心神考慮其他事情,偏偏白亦陵還在一邊下棋一邊跟他說話。
他隱約覺得,賀子成的棋路與言談之中都顯得十分掙扎,好像要犧牲一些東西做成什麼事,卻又正在猶豫。
陸嶼『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詢問白亦陵:“你說最初懷疑這次考試有問題的流言,會不會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白亦陵道:“我覺得有可能。”
陸嶼想了想,揚聲道:“把尚驍叫過來!”
尚驍很快就出現在了亭子裡面,衝白亦陵和陸嶼行了禮。
陸嶼道:“咱們族裡面最喜歡聽閒話的是誰?”
尚驍沒想到陸嶼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想了想說道:“可能是……齊驥?”
陸嶼道:“你確定?”
尚驍謹慎道:“不知道陛下要吩咐他做什麼?據臣所知,齊驥自從跟著您來到京都之後,沉『迷』聽書不可自拔。閒暇之餘,總是喜歡去酒坊茶樓當中聽些街頭巷尾的傳出來的段子,這兄弟們都是知道的。”
他想了想,又衝白亦陵說道:“啊,他有幾回還遇到了鎮國公府上那位三公子,同您的兄長很說得來呢!”
白亦陵和陸嶼互相看看,兩人同時想象著齊驥和盛季兩個人在茶樓裡並肩而坐,死氣沉沉地聽著大堂中間的先生講述逸聞八卦,周圍的人哈哈大笑,他們兩個面無表情。
兩人:“……”
突然覺得好冷。
陸嶼道:“去把齊驥叫過來吧。”
京都的百姓們生活富庶,手上閒錢多了,種種消磨時間的娛樂活動就很受歡迎,其中有一項就是聽八卦。因此說書人所講的也不光是古來英雄好漢或者當朝大官名門的故事,街頭家長裡短有意思的見聞都有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