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暴怒的丈夫, 傅敏要更加冷靜一些, 說道:“其實也不一定就那麼糟, 咱們還是看看再說吧。就像樊兒講的那樣, 這事只要他和易王說法一致,沒人能證明他們在騙人。不管易王是什麼目的, 他都不可能自己承認自己欺君吧。”
妻子雖然過於迴護幼子了, 但這話說的倒也沒錯,謝泰飛嘆了口氣, 煩躁地說:“話是這樣說, 但四皇子也不知道是打的什麼主意, 這件事一天不解決, 就一天像是懸在咱們頭頂上的一把刀。恐有禍患臨頭啊!”
傅敏慢慢地說道:“我終究還是目光短淺,這事一出, 只覺得孩子立了一個大功勞,光顧著高興,卻沒衝他問明白情況。你彆氣壞了身子,要怪,就怪我吧。”
近來自己不在京都, 謝樊行事張揚, 也是因為傅敏這個當孃的縱容。別說這事有隱情, 就是沒有隱情, 也不該如此——人家白亦陵也同樣是救了皇子, 都還沒說話呢。
被送走的孩子要比養在身邊的孩子不知道成器多少倍, 卻不肯認自己, 這種感覺又是後悔又是憋悶,謝泰飛心裡卻是有點埋怨傅敏眼皮子淺,嬌慣孩子,但是妻子自己把這話說出來了,他反倒又有些過意不去。
傅敏察言觀『色』,又說道:“夫君,我想著一會回去給大哥寫封信,講明這裡的情況,也問問他大約什麼時候可以調任回京,到時候萬一出了意外,也好有一重保障。”
她哥哥傅躍現任大司馬,位比三公,手握重兵,在朝中地位極為重要,只是現在戍守邊關,不在京都,謝泰飛也一向對這位舅兄很是尊重,聞言也就點點頭,默許了妻子的話。
目前再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只恨沒和白亦陵處好關係,不然這案子當中查出什麼,怎麼也可以先讓他透個底出來。
現在謝泰飛只能指著謝樊說道:“這幾天把他關起來,不許他出門,也不許他再拿著那點小功勞出去張揚!”
好不容易丈夫鬆口了,傅敏生怕他再後悔,連忙吩咐下人道:“還不快把三公子給扶下去!”
下人偷偷看了一眼侯爺的臉『色』,忙不迭地答應了,謝泰飛悵然把鞭子往地上一扔,大步離開。傅敏嘆了口氣,跟著謝樊去了他的臥房。
母子兩人回去之後,傅敏讓下人準備了『毛』巾熱水,親自坐在謝樊的床邊,為他擦拭被謝泰飛抽出來的鞭痕。其實這些傷並不算太重,只不過都是他在盛怒之下劈頭蓋臉抽出來的,又好幾道痕跡打在了臉上,看起來格外悽慘。
謝樊心裡正生悶氣,被溼『毛』巾在傷口上一擦,頓時感覺火辣辣地疼,“啪”一下將傅敏的手開啟,怒道:“你不是不管我嗎?讓我被打死得了!”
父親都打完了他,母親才開口求情,那還有個屁用!
『毛』巾落在地上,旁邊的丫鬟連忙撿起來,傅敏凝視著謝樊,半晌沒有說話。
謝樊見她如此,心裡又有些虛了,正想說點什麼,就聽見母親冷冷地說道:“跪下。”
謝樊倔著不動,傅敏道:“你還想讓我請你父親過來嗎?”
謝樊賭氣掀開被子,下床重重跪了下去,其餘的下人見狀,連忙退出了房間。
傅敏道:“犯了這麼大的錯不思悔改,還怪起我來了,你父親說的沒錯,我真是太縱容你了,如果放任你這樣下去,早晚會給整個侯府都帶來麻煩。我就是後悔,沒有把你跟你二哥一起送到軍隊裡歷練!”
謝樊咬牙道:“白亦陵那種六親不認的白眼狼,你們見了他都是兒子長兒子短的,恨不能貼上去討好,到了我這裡,全都是打罵!我有什麼辦法,二哥不在京都不能出力,難道我眼睜睜看著爹頭腦發熱,將世子之位傳給白亦陵嗎?那整個侯府,還能有我立足之地嗎!”
關於白亦陵離開侯府的具體原因,說來不光彩,謝璽和謝樊兩人都不太清楚。傅敏心裡明白兒子說這番話半真半假,他厭憎白亦陵是真的,自己覬覦世子之位,卻也是真的。
她嘆了口氣,說道:“這種事何必要你『操』心。爹孃管你,是因為疼愛你只想讓你無憂無慮光明正大地生活,你打出生就註定了是富貴公子,好好享受你的富貴,把責任都讓哥哥們去擔,還不好嗎?”
謝樊瞪大眼睛,剛要反駁,又聽她說:“你放心,娘不會害你,我不可能讓你爹把世子之位傳給遐兒的,娘怎麼捨得看你受你哥哥的欺負呢。”
謝樊驚喜道:“真的?”
傅敏:“這個位置只有你二哥才最合適。”
謝樊:“……”
他深吸一口氣,已經被傅敏扶了起來,母子兩人一起坐下,傅敏拉著謝樊的手說道:“樊兒,別冒傻氣了,爹孃從小就最疼愛你。你大哥從小被送人了,你二哥今年年初也去軍中歷練了,只有你一個守在我們身邊,哪裡都沒捨得送,就是因為不想讓你再吃兩個兄長的苦。”
她見謝樊逐漸能聽進去別人勸了,更加柔聲細語:“要撐起這個侯府不是簡單的事,你二哥是兄長,他承爵名正言順,也肯定會照顧你。要是換了你,你想想,你受的了那份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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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樊張了張嘴,沒說話。
傅敏道:“你大哥從小沒有父母管教,脾氣不好,現在他都這麼大了,身上又有官職,我和你爹不管他,也是感情生疏的緣故,管你是關心你。”
謝樊悶悶地說:“是麼?可是爹對我不滿意,白亦陵也不大看得起我。”
傅敏『摸』了『摸』他的頭髮,溫和地說:“你爹在氣頭上,你也確實犯了錯,這幾天不要去惹他。事情過去了就好了,不管怎麼樣,在別人眼裡,這件事你就是立了大功,只要你咬死了這件事,以後乖乖的,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謝樊終於高興了,傅敏又叫來丫鬟幫他上了『藥』,看著兒子躺在床上休息,這才款步走出了他的房間,一出門,她臉上才顯出了憂『色』,深深地嘆息一聲。
侍女姜繡說道:“夫人這是心疼三公子了吧?剛才侯爺動手的時候,婢子還以為您會立刻出來阻攔呢。”
傅敏道:“當時侯爺正在氣頭上,心裡肯定也覺得我平時對樊兒溺愛過度才會將孩子教成這樣,要不是讓他打幾下出出氣,只會連我也落埋怨。哪裡是那麼好攔的。”
姜繡道:“人人都說侯爺對夫人寵愛有加,百依百順,為了您連駙馬都不肯當,卻沒看到夫人如此賢惠知禮。就是因為您事事謹慎,府裡面的人,包括老夫人在內,才會都對您敬重有加呢!”
她說的是當年先帝為義妹端敬長公主選駙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