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廳堂上踱了幾圈，婁浩然擰成一團的眉毛漸漸舒展，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好象一切難題都迎刃而解。
他想起了號稱“小諸葛”的大舅子張庭訓，他為人精明無比，兩片薄嘴唇十分靈活，能將死的說成活的，將白的說成黑的，擅長說人勸人，實在是個不可或缺的好助手。
如今他居家賦閒，閒著也是閒著，何不請他過來，幫助自己處理作坊的後勤事務？而且他是自己的大舅子，是自己人，一定會竭盡全力幫自己管好後勤的。如果他不答應，就給他多開些報酬，這樣也是值得的，一家人嘛，肉爛爛鍋裡，誰都不吃虧。
婁浩然突然停下腳步，走到鄭封面前，稱道：“就依鄭會長所說，後勤的事情我找人來管，但不知鄭會長調教女工需要多久？”
鄭封伸出二根手指晃了晃。
“兩天？”婁浩然詫異地問，這麼短的時間能幹成什麼事？
鄭封道：“不是兩天，而是兩個月。給我兩個月時間，我還你一幫生龍活虎的員工，我會讓每個人都像小陀螺，轉起來激情四射。”
“時間太久了吧？兩個月可以做成許多事情的。”婁浩然表示不滿。
鄭封：“這己是最快的速度了。首先要將原來的員工培訓出來，其次還要招五倍新員工，讓老員工培訓新員工。兩個月是久了些，可為了保證質量，必須需要這麼多時間。”
婁浩然：“那好吧，就依鄭會長，兩個月就兩個月。如果在兩個月內完不成任務，怎麼辦？”
鄭封斬釘截鐵道：“如果兩個月我完不成任務，自願降低享受的一成紅利，這樣你開心了吧？”
婁浩然嘿嘿奸笑：“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果有辦法讓鄭封少拿紅利，他還是樂見其成的。鄭封少拿，意味著他自己就多拿，人嘛都是現實的，誰不想多賺錢，難道誰和錢有仇？
鄭封站起來，直視婁浩然的眼睛：“在這兩個月內，我就是大掌櫃，我有權處理女工們的任何事情。如果婁兄能答應這點，我就可以放開手腳拼一把了。”
婁浩然沉默半晌緩緩回道：“好，我答應你的這個要求。”
談好條件，鄭封很高興，與婁浩然又談些輕鬆的話題，然後告辭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鄭封吃過飯，乘馬車來以縣城西北的作坊。婁浩然比鄭封早到，在等著鄭封，他非常好奇，想看鄭封如何調教這幫女工的。
與婁浩然交談幾句，鄭封轉身來到作坊內部，裡面嘰嘰喳喳的全是女人說話的聲音。她們的聲音很高，淹沒了織布機的喀喀聲。看到有人走進來，她們也不害怕，沒有停止說話，該幹嗎還幹嗎，把鄭封當成空氣，彷彿不存在一樣。
鄭封皺起了眉頭，沒有任何工作紀律的一幫人，無怪婁浩然對她們不抱希望，確實爛泥扶不上牆。在短短兩個月內，要將她們訓練成具有現代化意識的女工，自己面臨的任務壓力山大啊。
“啪啪啪！”鄭封高舉雙手，大力擊掌，雙掌又凌空向下按按，意思是要大家停止工作，停下來聽他吩咐。
有些女工很聽話，立刻停止做工。有些女工根本不甩呼鄭封的命令，照樣不停地織布。其餘的女工們則嘻嘻哈哈的，像在趕集時挑菜摘菜。
“好，停下來，全部停下來。”鄭封放聲吆喝，命令所有人停止工作。連喊三遍，作坊內的喀喀聲才漸漸停止。不過仍然有人悄聲說話，嘰嘰咯咯，鶯鶯燕燕，場面混亂不堪。
鄭封微笑著面對所有女工大聲道：“現在所有人聽我的，停止工作，到外面站隊，我有要事對大家公佈。”
“你誰啊，幹嗎這樣命令我們？”
“婁掌櫃知道這件事嗎？”
“你是不是婁掌櫃請來的人？”
“這個人我見過，上次他來的時候，就是婁掌櫃陪同。”
女工們對鄭封的身份起了疑心，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沒有一個站起來到外面站隊的。
鄭封暗暗生氣，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以前自己上中學軍訓時，場面和現在類似，大家都不尿教官的命令。經過體育課上幾年的反覆訓練，到大學軍訓時，教官一聲令下，大家全部執行，哪怕因此而暈倒也不會違反規定。
這就是軍訓的靈魂——服從大於一切。
鄭封要訓練她們服從大於一切的精神，現在場面越混亂，越證明軍訓的重要性。否則，有令不執行，自己讓她們超額完成任務，讓她們過週末的願望就會落空。
鄭封在身邊找個板凳，站在上面，拔高自己的身高，可以一眼將作坊內所有事物盡收眼底。這樣有兩個好處，一是聲音傳得遠，聽得清。二是給這幫混亂的女工一個輕微的壓力，自己是高於她們的，迫使她們服從自己的命令。
“大家現在停止工作，全部站到外面去，我有重要事情要對大家宣佈。現在——開始——”鄭封將嗓門提到最高，幾乎是聲嘶力竭了。
這次比剛才效果好些，女工們放下手裡的活，從座位上站起來，三三兩兩開始往向走。她們經過鄭封身邊時，都抬起頭偷偷打量鄭封，然後幾個人頭挨頭嘀咕幾句，咯咯嬌笑個不停。似乎鄭封臉上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惹人發笑一般。
鄭封年齡不大，才十四歲，身高不到五尺，看上去跟一個孩子不差上下。可鄭封眼神堅定，神情凝重，挺拔的身材像一尊石雕屹立在作坊門口。
有部分成熟的女工，從鄭封身邊看到了堅定的信心，無畏的精神，不容侵犯的尊嚴。不過這部分女工很少，只佔百十號女工中的一成。
當她們全部走出作坊，作坊內空無一人時，頓時顯得空空蕩蕩的。
唉，好懸。她們終於全部出去了。如果她們不聽自己的話，難道自己要過去一個一個拉她們嗎？鄭封暗中慶幸，萬事開頭難，這次的難度不可謂不大。
鄭封從板凳上跳下來，揹著雙手，邁著方步，一步一頓地來到外面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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