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國公爺以後,咱家的女孩兒配不起?”大太太便將錦繡往自己身邊帶了待,冷冷地說道,“人家有眼光,獨獨瞧中了這孩子,上心的很。”
“是哪家?”從三品又不是地裡的大白菜,哪裡是說說就行的呢?英國公這回再看錦繡,便多了幾分重視。畢竟,能夠有用處的人,他也喜歡。
“是湛家。”大太太看著錦繡頭上的明珠,便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只含笑與錦繡說道,“頭兩年,我在宮裡也見過這個,那時說什麼宮裡宮妃要簡譜,不許花枝招展的,因此連簪子都要簡潔。雖然這樣,娘娘們也只能在這寶石上下功夫,什麼雀卵大的紅寶指甲蓋兒大小的珍珠,不過只鑲嵌一個,倒比瓷了串子的都要費銀子,我瞧著這個就是那時的手藝。”這樣的明珠,哪裡是多見的呢?
“若是一串字這樣重的,豈不是墜得頭皮疼?”錦繡見英國公在聽到湛家都微微一怔,陷入了沉思,便低著頭自嘲地說道,“太太別笑我雹村俗就好了。”
“你說的湛家,莫非是湛功?”英國公早些時候就很看中湛功,頭一回見就想把自己閨女給他,沒想到被堵了回來。後頭給七姑娘挑夫婿,他還覺得很可惜錯過了這個青年才俊,卻沒有想到竟叫一個丫頭搶了好處,心想早知道湛功這樣不挑,他說什麼都得把自己家的女孩兒嫁過去一個,然而英國公到底知道,想必這兩人之間還另有緣故。不說這些,只說如今這湛功也算是與自己有了些聯絡,他心中百轉千回,竟緩緩頷首道,“湛家不錯,既然這丫頭是你喜歡的,便好好兒地備上一副嫁妝,叫她風風光光地出門。”
錦繡與大太太都是一怔。
這英國公可不是個大方人,當初五姑娘卷巴了個包袱就給丟進了福王府這事兒還歷歷在目呢,陡然這位說出了這邪來,豈能不叫人詫異?
“以後有時間,多回府看看你們太太。”英國公難得對錦繡露出了一個好臉色地說道。
大太太臉色微變,知道英國公這是打算起了湛功的主意,心裡雖也知道這樣的事兒瞞不住,以後湛家的長媳是從英國公府出來的必回叫滿京皆知,她卻不願意叫英國公生出什麼事端牽連的錦繡,此時便冷笑說道,“你放心,我家都是有良心的孩子,只是嫁出去的女孩兒潑出去的水,誰也別打算誰!”一邊說,便一邊將手上的一串佛珠往桌上一擲,冷冷地說道,“我累了,國公爺還是操心該操心的事兒吧!”雖然不知道英國公為何會將五姑娘容在了國公府裡,還不準別人去探望,然而大太太也是有脾氣的,只想想五姑娘對七姑娘乾的噁心事兒氣就不打一處來。
五姑娘捅出來的可是大事兒,這裡頭多有風險,英國公不願意叫內宅女眷也跟著攙和,此時叫大太太一噎,只覺得她不識好歹,然而到底忍住了這口氣,只起身道,“既然如此,你便歇著吧。”世子在朝中越發得聖人的重視,妥妥的是當年版的另一個英國公,然而世子得意,聖人對英國公卻不大那麼感冒,不過瞧著他對自己還有幾分忠心的份兒上還算和顏悅色。
況再想到自從算計了四皇子一回,在床上養了幾日的傷,英國公也覺得自己的體力不復從前,有了緩緩下降的勢頭,心裡的雄心已經灰了一半,又見大太太竟完全沒有看出來他的疲憊,閉了閉眼,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可是怕我吃了她的寶貝閨女呢。”大太太恨恨地看著英國公的背影,抓著錦繡的手恨道,“胡鬧成那樣,如今還護著,連別人想看她一眼都怕怎麼著她似的,這樣的人,也配為人父麼?”她捶桌怒道,“他可知自己還是別的孩子的父親!”
“太太何必與這樣的賤人置氣。”如今世子已是騰飛之勢,哪裡還是從前先帝在位時的擔驚受怕呢?錦繡也不避諱,聽大太太一五一十將這個不大痛快的年給絮叨了一遍,便抿嘴笑道,“國公爺護著又如何?一個失勢的皇子的失寵側妃,一根手指頭便碾死了,只是大過年的不好見血。等過些日子,就算國公爺還護著,想必四皇子也要上門來討媳婦了,由不得國公爺不給。”
到此時,先帝駕崩,這位竟還叫人稱一聲四皇子,而不是福王,便叫錦繡心裡多少知道,福王這個封號,只怕聖人很是忌諱。
福王,什麼樣的人,才能被稱一聲福王呢?將聖人置之何地?
“我不擔心別的,只恐她壞了七丫頭的好事。”大太太便嘆道。
“還有肅王呢。”肅王,說的就是三皇子了,如今聖人已經叫他的郡王位晉到了親王位,正是炙手可熱時候,再說,上杆子送上門的不用白不用,想必三皇子也得恨四皇子與五姑娘恨得不行,便不需要別人操心了。
“只是,就算四皇子失勢,國公爺大咧咧地把人這麼扣著,也有些古怪。”錦繡不過是隨口一說,便只勸著大太太莫要與旁人為了這些置氣,一會兒的功夫見七姑娘笑嘻嘻地進來,彼此拜了年,便叫大太太趕著自己出去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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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去見見五姐姐?”七姑娘與錦繡抓著雪彼此玩了一會兒,到底覺得沒意思,便小聲說道。
“見她做什麼。”錦繡在七姑娘的面前也懶得裝蒜,只冷笑道,“方才太太面前我沒說,國公爺是什麼樣的人?出口哪裡還會反悔?當初四皇子春風得意的時候都未往上頭湊,如今會這麼大咧咧地把側妃娘娘給安置在府裡?且有好戲看呢。”
“兩位伯父神神秘秘的,我問了一回二伯父,他卻叫我別管。”七姑娘便與錦繡說道,“今年這年過得也不怎麼樣,姐姐們都還沒有回門兒,你又走了,我竟沒有個主心骨,要不,咱們倆去看看五姐姐?”
錦繡大概知道五姑娘這一回只怕是落魄,聞言也覺得很應該見見她如今的模樣,便點了點頭,與七姑娘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人,就要往五姑娘所在的院子去。剛剛走到小路上,卻見遠遠的,齊宣從小路的另一端走了過來,見了兩個人,微微一怔,便上前問道,“你們要做什麼去?”
“見見五姐姐罷了。”七姑娘素來與齊宣感情不錯,也不瞞這個哥哥,然而見齊宣微微皺眉,便小聲道,“四哥覺得不行麼?”
“一個落魄之人,下場已經註定,何苦骯髒了自己的眼睛。”齊宣目光落在了七姑娘身後斂目不語的錦繡的身上一瞬,偏開之後,只忍著心裡的歡喜低聲道,“你們女孩兒家,只看著有趣的,叫自己心裡頭快活的事兒就是。”
“見五姐姐我就心裡快活。”七姑娘一撇頭。
“何必再與這樣的人歪纏,倒叫自己看不到更好的東西了。”齊宣便一嘆,溫聲道,“她害過你,自然是報應不爽,你只以後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就是她最難受的地方了。”
“知道了。”齊宣今日是說什麼都不叫自己過去,七姑娘只好點頭,好奇地問道,“四哥從什麼地方來?”
“父親身子不好,我照顧幾日。”齊宣不過是叫七姑娘放開心胸別鑽了牛角尖,自己卻並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人,日日都看著三老爺被躁折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看著心裡都舒坦,然而也恐叫兩個女孩兒叫自己嚇著,便微微一笑說道,“父親處有我與小五,你是女孩兒,只在房外問候兩聲就是。”不然若是七姑娘看見了三老爺那樣痛苦的模樣,心軟了可怎麼辦?
“既然如此,我陪著姑娘回去吧。”錦繡只覺得齊宣雖然沒有看著自己,到底叫自己心裡不自在,然而想到他就要下場,不管這人心裡有沒有想通,還是不忍心在此時打擊他,便避了避身子,與七姑娘含笑道,“我回來一趟,姑娘竟沒有話與我說麼?”
還真有。想到三皇子最近登堂入室,家裡的伯父兄長都是一副認可的模樣,七姑娘便一肚子話要與錦繡說,只匆匆地與齊宣告了別,便忙不迭地抓著錦繡回去說自己的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