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湖一時無言。
華夏大部分影視獎項都是專家獎,即由專業電影人評選而出,佰花獎卻不同,既然冠以“大眾電影”的名號,採取觀眾評審機制,讓101個來自各個階層的大眾評委現場按下表決器,投出結果,跟綜藝節目選總冠軍似的。
當然,唐湖早知道現場投票不過走個流程,暗流湧動下才是關鍵,只是從未想過,對有些人來說連走流程都沒必要。
鍾子淑聽她半晌不吭聲,又解釋道:“哪怕有心帶你,我這兩年在電影節也說不上什麼話,《山城起歌》還要衝明年的獎……再說光我一個人也沒用,所以讓你收收心,一起準備下屆的兩個專家獎。”
所謂評獎,無論來自專家還是大眾,到底屬於人選出來的。
鍾子淑作為國家級優秀演員,不拍戲的話也是金烏獎的評委之一,但兩人合作的《山城起歌》奔著明年奪冠而去,她該避嫌時還是要避嫌,賣盡人情也不可能指定把獎盃給朋友。
唐湖苦笑:“子淑姐別逗我了,金烏獎……我有沒有本事跟你爭都是兩說,金鞍獎可從來沒下過雙黃蛋。”
《山城起歌》的創作團隊都是大陸人,不符合香港金塑獎的評選條件,華語電影金三獎中只能參加灣灣金鞍獎和大陸的金烏獎。
金鞍獎自從創立以來就未有過雙影后或雙影帝的情況,哪怕萬人可惜《風聲》沒拿下雙影后,仍堅決維持一帝一後的慣例。
金烏獎倒是有過幾屆雙影后的先例,卻從未在同一部作品選出過兩個影后,而且鍾子淑作為京圈出身的大院子弟,那幫評委更不可能晾著她轉捧唐湖。
“你這孩子,年紀輕輕活得這麼明白乾什麼?”鍾子淑咬了咬牙,像做出什麼艱難決定,“我這裡還有條路子,是電影節主辦方的……我可以帶你去見他,但見面後你不一定要出多少血,而且出的不一定是錢。”
“電話給我。”
白至理沉不住氣,一把抽走她掌中的手機。
以往唐湖在打電話時他哪怕聽見也裝沒聽見,畢竟談話內容多少屬於雙方隱私,可如今聽懂那位影后的暗示,連裝空氣都做不到了。
唐湖向經紀人擺擺手,輕聲對鍾子淑說:“不用了,謝謝……讓您費心了。”
“以後還想跟我吃飯就把那個‘您’字兒咽回去,聽著剌耳朵。”
唐湖今天才得知錯失獎盃,哪怕不發火言辭也顯得陰陽怪氣,剛要道歉,卻發現鍾子淑已經掛了電話。
看來事情真的大了。
影后姐姐之前壓著訊息不說,見瞞不住才勸她大度,一是安撫朋友,二來間接說明薪月關係打點多麼到位,拿下配角獎勢在必得。
她還有可能獲得上輩子的榮譽嗎?
唐湖終於找回的那顆心臟一點一點開始變冷,眼前始終是恍惚的,等走下飛機時才回過神:明明是她的東西,明明就該是她的。
——可秋天什麼時候來了?
午夜,首都街頭。
這裡並不是一個適合享受生活的城市,節奏太快,沒有在擠不上地鐵的週一早高峰兩眼熱淚地向天吶喊“生活我日你哥”,都不算北漂過。
唐湖上次擠地鐵還是很多年前,腳步沉重地離開航站樓,感嘆:“白哥,我只有這時候才覺得自己挺勞動人民的。”
白至理一路都沒怎麼開口,見她不發火又不抱怨的模樣更不知該從何寬慰,乾巴巴地提議:“時間這麼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不管出什麼情況,多吃飯多睡覺是永遠不出錯的行動方針。
他並不完全清楚這個配角獎對於唐湖的重大意義,可這些年得到的提名細數下來,香港影后算陪跑得理所應當,滬城電影節的機會算惜敗於人,但《龍門飛鯉》的落選只能讓人問一句,憑什麼?
他又不是沒欣賞過韓汐的演技水平,說實話他上他也行,就因為抱對大腿,時尚資源一路飛昇,連演員的老本行都能壓人一頭了。
唐湖離開片場是為找鍾子淑,如今失去目標,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圈,在候機室找了個空位置坐下:“讓我自己待著吧,等會買票回去。”
“那也不能在這裡坐到天亮啊。”白至理只敢輕輕拽她,然而唐湖此刻就像一頭犟驢,橫豎拽不動。
正在為難之時,終於有人挺身而出救場。
唐湖塞在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嗡嗡震動,煩得人不能全神關注傷心,待板著一張臉看清聯絡人,不情不願地接通:“……鄭山卿公關下佰花獎配角了,你要沒什麼正事就當我不存在,或者給薪月上下發個通知,讓他們出門小心點。”
打電話的人是李若川。
而她現在滿腔怒火,強忍傷身,衝身邊的人發洩更不合適,還是自行消化為好。
“什麼,現在已經確定了?”
李若川被壞訊息劈頭蓋臉砸下,驚訝沒幾秒便恢復正常邏輯思維:“電影節開始之前我這邊多少能努力一下,你什麼時候從劇組請假,有些事必須得跟人家當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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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獎項安排早有耳聞,只是訊息並不確切,眼看入圍名單出來後該做下一步打算。才會聯絡唐湖。
失意的唐同志將腦袋埋進臂彎裡,打了個呵欠:“來接我吧,我在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