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戲的那個‘周樸園’臉上掠過一閃而逝的震驚,壓低聲音道:“……侍萍!怎麼是你?”
已經死去的老相好突然出現在面前,滿臉寫著風霜,模樣與記憶中相去甚遠,誰知道是不是鬼魂索命。
“你自然想不到,我的樣貌有一天也會老得連你都不認識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唐湖漠然開口,咬字並不像演年輕人時那麼中氣十足,帶著被生活折磨到麻木的喪氣,倒襯得演對手戲的男同學完全是個大小夥子。
《雷雨》的這幕戲是兩人三十年後第一次見面,如果唐湖是這個被始亂終棄的悲催婦人,肯定想辦法撈點錢或者一刀捅死這個王八犢子就跑,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但人生並非事事都能往蘇爽方向發展,而且這個角色體現的是就社會制度對人的迫害,自然怎麼慘怎麼來。
“你來幹什麼?”
‘周樸園’以為她是來討錢的,語氣警惕又暗含威脅,“誰指示你來的?!”
“是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
唐湖悲憤地大聲開口,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體現了無產階級精神。
最初與老相好見面時還存著一絲幻想,最終變得悲涼而絕望,徹底認清了這個人。
俗話說人老珠黃,等上了年紀,眼珠就會變得昏黃渾濁,唐湖雖然不能用演技改變眼珠的顏色,不過略略眯著眼睛,活脫脫演出了一個麻木的中年婦女。
她從前上學的時候就演過《雷雨》,所以對這出戏很熟悉。
仔細想想,‘魯侍萍’的人設擱到現在就是一個標準的灰姑娘,跟霸道總裁墜入愛河,然後帶球跑,上演了一出虐戀情深的搭戲,還有一段言情文中經典的“撕毀總裁給的支票”的橋段。
只可惜生在舊社會,灰姑娘被拋棄後只能跟總裁一刀兩斷,最後落個痴痴呆呆的結局。
換做現在新媒體的文風,灰姑娘雖然根據劇情需要失去了自己的子宮、腰子或者□□,還得被惡毒女配陷害流產,但最終總是能跟總裁長相廝守,可喜可賀。
唐湖排練了一下午話劇,入戲越來越順暢,只等彙報演出,不知不覺到了下課時間,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教室。
她去食堂打了份小米粥,慢慢往宿舍走的時候才拿出靜音的手機檢視,發現有一個未接電話,微信上也多了幾條短訊。
短訊是尤雅雅發來的,說明天早上就到學校,電話是李若川打來的,沒有在語音信箱留言。
唐湖於是給他撥了回去:“喂?”
熱島效應帶來的悶熱感逐漸消散,空氣中多了一絲絲的涼意,吹散精神的倦怠。
“回來了?”
另一廂,李若川接起電話,聲音輕快,似乎遇到了什麼好事。
“嗯,在學校呢。”唐湖突然想起下午認識的人,語氣中透著興奮,“我跟你說,我今天新買了一個……”
“你說。”李若川專心聽著。
他最不怕的就是買買買,反正家底擺在那裡,缺錢給錢,缺卡刷卡,要是換成什麼稍有藝術追求的話題就比較為難了。
“買了一個劇本。”
“……嗯?”
俗人李公子完全摸不著頭腦:“你說買什麼了?”
要是無縫替換成“我今天買了一顆南非紅鑽,六克拉,頂級珠寶匠人親自設計切割”,估計他還能跟著聊兩句怎麼才能保值。
現在的狀況不光讓人接不上話,還很不浪漫……哪怕唐湖充個扣扣紅鑽也行啊!
“我跟你說,那個戲特別好,雖然都是學生演的,但我在旁邊看了十分鐘笑了七回,改編成喜劇電影,搬上院線絕對能火。”唐湖信心滿滿,一邊打電話一邊用肩膀撞開宿舍門,“我約了編導明天細聊,到時候給你個答覆,說不定能做個新專案出來。”
李若川追問:“你們去哪裡談?”
“就在學校裡吧,正好有咖啡廳,好多拍電影的都在那兒說專案。”唐湖已經坐在書桌前,開啟盛小米粥的塑膠盒開始吃晚飯。
她現在能每天抽出半個小時跑步,所以不用節食,再說頂著一張乾巴巴的臉上鏡也不好看。
李若川沉吟片刻:“……明天幾點?我要是有空的話也過去,今天開會討論了一個大特效電影的新專案,正好跟你見面說一聲。”
相較而言,打嘴炮贏了鄭山卿根本不值一提,但他因為個人恩怨自毀城牆,在其他老總面前失去公信力,也夠放掛鞭炮慶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