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過, 可以繼續了。”
導演滿意地看著監控器裡兩人的表現,揮手讓場務重新佈景, 開始準備下一場戲。
唐湖扶了扶假髮套:“一條就行?”
雖然她拍電影的時候也有一條就能過的好狀態, 但絕大多數時候都是ng再ng, 有時候一天也拍不了一場戲。
不過電視劇的標準沒有那麼高, 儘管動輒大幾十集, 製作週期通常也只有三個月左右,和一部兩個小時的電影拍攝時間差不多。
只要這場戲的表現不會給觀眾帶來太大違和感,那就算過,幾個片場同時開工, 有時候一兩天就能拍完一集。
導演難以置信地指著監控器:“其實我覺得剛才那條可以了……”
平心而論,之前試演過幾場後, 兩人的對手戲堪稱一氣呵成,拿出去吊打同年齡段的小花不成問題,他也相當滿意。
電視劇的製作時間本來就不長,明星們忙著上通告, 忙著機場街拍, 留給片場的時間短得不能再短,恨不得不露臉的劇情都找替身解決。
哪怕拍得時間長一點都有明星抱怨,居然還有主動要求重新拍的?
唐湖想了想, 含糊解釋:“我很久以前倒是演過電視劇,但剛才用的表現技巧偏重電影一些, 可以多給點面部特寫, 我再調整一下方式。”
尤雅雅趕緊跟著表態:“那我也再來一條吧, 剛才情緒不到位,演到一半就有點出戲了。”
這部戲說不定就是她的翻身作品,隨著拍攝時間加長,對角色的共鳴也越來越深,當然更想把‘老闆娘’演好。
“行,那就重新開始!唐湖你的肢體動作再大一些,不然鏡頭不好捕捉角度,雅雅剛才質問的聲音還是有點弱,所以對方一發力,你就完全被壓戲了,哭的時候也要放得更開。”導演一五一十地指出剛才表演的不足,笑得帶出了臉上的褶子。
真是太久沒有跟正經的演員合作,都快讓一個導演忘記拍一部真正的電視劇是什麼感覺了。
他畢業時也是個心心念念要拍華夏最有質量的電視劇的導演,但在圈子裡混的久了,才學會對現實妥協。
“action!”
唐湖拎著繁複的裙襬返回初始位置,斜倚在簡榻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刺客。
“就是你在本宮的菜裡下了毒?”她垂下眼睫,唇角噙著一抹不屑一顧的冷笑,“你並不是寺中人,寺內做素齋的小師傅前兩日下雨跌了一跤,現在還在床上躺著,所以才找了你來頂替一日,我遣人查過,他出事也和你脫不開干係吧。”
這場戲是在一間禪房裡拍的,不過是人工佈景,出了這個門也不是哪家寺廟,只能看見隔壁片場在殺鬼子。
禪房處處透著素雅,入口處還供了一尊彌勒佛,據說武則天稱帝以前就自稱為彌勒佛轉世,所以這尊佛像出現在這裡,不算巧合。
相較而言,‘武則天’卻沒有半分修習佛法的樣子,打扮得依舊華麗貴氣,滿頭珠翠在室內熠熠生輝。
這副打扮符合盛唐的奢靡風氣,再說,哪怕她與寺院清修氣氛格格不入,也無人敢說。
尤雅雅被兩個侍衛壓著肩膀按在地上,拼命掙扎著直起身體:“你這個妖婦!既然已經派人將我抓來,想必是有了打算,那還問什麼?直接發落吧!”
“殺不殺你全在我的一念之間,但我今天突然不想殺無名鬼了。”唐湖笑意更深,慢悠悠的轉著手腕上的佛珠,像波斯貓在看一隻奮力掙扎的倉鼠。
彰顯氣場並不需要歇斯底里地吼叫,笑吟吟的刀子才最讓人膽戰心驚,譬如老版《紅樓夢》的王熙鳳,同樣是訓斥下人的一場戲,演得不怒自威,比新版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不過唐湖的‘武則天’乃是當今皇后,還野心勃勃的瞄準了龍椅,談笑之間更多了殺伐決斷的意味。
尤雅雅脊背筆直的跪在地上,字字擲地有聲:“太原王氏。”
在前半段劇情裡,她一直是個帶著濃濃市井氣息的摳門老闆,剋扣打雜的薪水,男主角每次來吃飯還不許他賒賬,卻在此刻答出了錚錚鐵骨。
“王氏……不是早就沒了嗎?”唐湖拈著佛珠的動作暫停,“現在留存的,唯有蟒氏而已。”
“——都是你!都是你!”
尤雅雅被這句話激怒得差點失去理智,拼命撲到她面前。
‘武則天’宮鬥幹贏了王皇后和蕭淑妃,改王氏為蟒氏,蕭氏為梟氏,足以見其斬草除根的決心。
而這項做法,在鍵盤史學家的口中成了“女人家就是小心眼,還特別心狠手辣”的證據。
唐湖在這裡必須為飾演的角色辯解一句:誰讓武則天的第一個老公連親兄弟也殺呢,本來好好的一朵白蓮花,都是跟男人學壞了。
不過尤雅雅的‘老闆娘’在戲內跟‘武則天’立場相對,總不能讓人家全家被殺還好聲好氣的講道理,所以有充分的憤怒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