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整個劇組都在欺負你呢……應該不是這樣吧?”
唐湖將這句誅心的話說出來, 剛才大和稀泥的聲音頓時安靜。
起爭執的人姓郭,是劇組的副導演之一, 聞言趕緊出來解釋:“哎呦喂, 是小影后來了, 整個劇組誰敢欺負我們主演小公主啊, 我就是覺得再這麼鬧下去太耽誤事兒, 你看……”
既然只拿了提名沒拿獎,那尊她一句“小影后”也沒什麼,把人哄開心了才是最重要的。
唐湖之前在開劇本研討會的時候見過他,所以不算陌生, 冷淡地抱著手臂:“先等等,耽不耽誤事兒全看怎麼分析, 磨刀不誤砍柴工,賬面上還有沒查清的東西呢,總不能稀裡糊塗的就開始幹活。”
“阿湖,我也是這麼說的, 但郭副導死活不同意, 不知道為什麼。”尤雅雅委屈地扁了扁嘴巴,拖著步子站在他身邊,彷彿救星終於降臨。
剛才還兇的跟什麼似的, 一秒鐘變得委屈巴巴,翻臉快如秒射。
旁邊, 劇組導演也是滿面為難, 想插手卻還在猶豫該怎麼管。
只要能把他要的東西買回來完成佈景, 花了多少錢都跟他這個導演沒關係,副導演還跟一家出品公司私交不錯,隨便出頭,有可能費力不討好。
唐湖心領神會:“導演組和財務又沒有什麼關係,你跟他發火也沒用,是吧?雅雅,你懷疑錯人了。”
既然兩者沒有關係,還有人這麼積極的攔著查賬,肯定不是為了私慾,而是為了共建社會主義精神文明。
郭副導正準備過去握手,聞言尷尬的把手縮了回去:“我沒攔著不讓查啊……這個……也是關心劇組進度,總不能不拍吧?”
唐湖早知道郭副導會搬出這招,痛快地拍板決定:“那就不拍了,現在這個情況就跟經濟大蕭條的美國商人似的,我投戲就是為了想賺錢,結果拍一集賠一集,那我還拍什麼,肯定是及時止損啊,你放心,投資公司那邊我去溝通。”
“……”
郭副導沉默。
單憑一個尤雅雅槓不贏五家公司,所以他才可以矇混過關,事事都以拖延為主,哪怕她投了錢,充其量只能算是“有部分製片人權利的演員”,其實說話沒人聽。
再說了,就算劇組缺錢也不會直接從尤雅雅的口袋裡掏,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一下其他幾家公司,有錢按比例分,這件事就算過去多好?
可尤雅雅偏偏不買賬,還連夜把唐湖拉過來幫忙,她們兩個加上背後的明遠影業,就讓人頭疼了。
過了良久,他才訕笑著解釋:“姐,片子還沒賣你就這麼說也太不理智了,幹嘛搞這麼僵呢?”
“買玉米當拍攝道具,還多給我報了幾萬塊的賬,哪怕不算大數目,可我這個人比較摳門,少一分都覺得不高興。我覺得自己看完賬本以後現在站在這裡好聲好氣的跟你說話,而不是當場手撕財務就已經夠理智了,否則連導演組都得換一遍。”
唐湖以前演過不少重量級配角,對劇組底層的生態環境如何再清楚不過,也知道暗流下的某些潛規則。
華夏有不少影視劇號稱數億投資,拍出來的場景卻處處透著寒酸,其實是為了洗.錢,實際上根本沒有投入那麼多錢,但一根道具玉米報賬兩千,走完程式以後這筆錢就變得合法了。
《長安食肆》這種報虛賬的行為稱不上洗.錢,但撈油水絕對成了所有劇組的一種習慣。
電視劇圈有條預設的潛規則:“有多少省多少,省下來的錢肯定能進自己的腰包。”
由於監管不力,或者乾脆串通一氣來騙投資方的錢,這幫人什麼都幹得出來。
在道具上多報賬還不算最缺德的,為了撈錢,還有可能剋扣拍攝食物的質量。
一部電視劇動輒幾十集,難免會拍到吃飯的戲份,主演吃飯還能做後期或者買現成的才,配角就沒那麼高的待遇了。
寒冬臘月還好,大不了把冷冰冰的飯菜往肚子裡塞,如果是三伏天拍場吃飯的戲,有時候飯菜放的都餿了,也得硬著頭皮往下嚥。
這場戲拍的不滿意,還得把吐出來接著吃回去,反正觀眾隔著螢幕也聞不到氣味,只要看演員吃的開心就行了。
要是吃到餿飯餿菜的演員一臉痛苦,根本做不出來幸福的表情怎麼辦?
那肯定是他演技有問題!
唐湖管不了別家的事情,但只要是她負責的戲,就不能出現這種情況,不會剋扣劇組員工的酬勞,但每分錢都必須花在該花的地方。
郭副導聽她態度堅決,大有撕破臉的架勢,在炎熱的太陽底下曬出了一腦袋汗:“不、不至於換人吧……?”
“連毛爺爺都在教導我們,打掃乾淨屋子再請客,我這就是在打掃屋子。你這麼喜歡幫財務說話那就幫到底,賬上多了多少錢,怎麼多的,多的錢在哪兒,一樁樁一件件交代清楚,不然你就給我走人。”
唐湖一臉光偉正的引用□□語錄,末了威脅地沉下聲音:“……兩條腿的電影導演不好找,兩條腿的電視劇導演滿大街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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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尤雅雅故意給她遞話,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了。
副導演看通道劇組和財務拿點好處,以為錢不多沒人能發現,卻沒想到她們會查的這麼仔細,讓“唐朝玉米”漏了陷。
郭副導眼神瑟縮一下,明顯掛不住笑臉:“唐姐,查賬就查賬,可不帶你這麼埋汰人的,咱們好歹也是北電導演系畢業,還比你早幾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