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樣有點不太尊重人。”
喬樂儀用了商量的口吻, 說完後微微彎起眸子,避免讓娛樂綜藝的節目氛圍變得嚴肅。
舞臺下, 有幾個觀眾被石賽風剛才的發言調動起了反感情緒, 見他直接挑明, 附和地點了點頭。
不過作為明星跟普通人辯論實在太憋屈了, 就連面對一個智障, 都不能直抒胸臆的告訴他“你這個腦滿腸肥的豬精滾回家玩吊去吧”,而是得在一句“不尊重人”之前連續加三個定語,以表明自己沒有惡意。
唐湖的手已經拿起話筒,聽見喬樂儀開口才不疾不徐地放回去, 叫停了腦內的。
‘宿主,你不是打算親自上場batte嗎, 怎麼不說話了?’
‘還不著急,先讓二喬跟他正面剛,剛不過我再上。’唐湖以旁觀者的姿態注視舞臺中央的風趣公司老總,‘……蘑菇精, 你覺得如果沒有喬樂儀提出異議, 我直接開口反駁石賽風,觀眾會怎麼看我?’
233作為一個外星系統,對地球人類思想的彎彎繞繞並不理解:‘能有什麼反應, 不就是正常的發表意見嗎?’
‘不,從上次的地鐵事件就能看出來, 大部分人要的不僅是惡有惡報, 還想看到一個比聖母還完美的受害者, 如果為自己受到的不合理待遇而吶喊發聲,他們只會覺得你小題大做。’
唐湖沉默幾秒,面對鏡頭保持的公式化微笑有些苦澀:‘哪怕我在這件事上反駁那個姓石的,在座的各位程式設計師大佬也只會覺得我作為一個花瓶被戳中痛腳了,而且別忘了,那個騷擾我的地鐵男之前還是風趣科技的員工,我借題發揮在節目上刁難素人嘉賓,還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自詡理智中立客觀的旁觀者,永遠抱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心態。
每當受害人為自己爭取應得的蛋糕時,他們永遠會爭先恐後地跳出來說你吃相難看,彷彿在這幫傢伙眼裡,受害者都是靠餐風飲露活下去的小仙女,必須高風亮節,但凡有一點正常人類的慾望都不行。
於是討論話題,往往從“某件事本身公不公平”變成了“肯定是有人利益受損才故意扭曲現實”。
唐湖自從演了楚鶴戲裡的女主角,一舉一動都被經紀人叮囑再叮囑,考慮的難免多一些,哪怕再不願意,也得當個觀眾眼裡的完美受害者。
憋屈,惱火。
雖說個人行為不應該由公司買單,節目組邀請石賽風過來估計不是因為知道兩人從前有間接的過節,來故意給她臉色看。
但兩廂加起來,就造成了一個諷刺的現象:在這種被指著鼻子罵的時候,唐湖卻是最沒有立場為自己說話的人。
她尚在思索觀望,嘉賓團那邊又有了新的回應。
石賽風被扣了一頂不尊重人的大帽子,聳聳肩膀,丟擲那句萬能回覆:“哈哈哈,我就是開個玩笑,我們公司裡的程式設計師小哥平常對妹子還是很好的。”
真是避重就輕的一把好手。
這和招聘時給女性應聘者下絆子之間有關係嗎?、況且這種好,也不是讓她們在工作裡有更大的話語權,不過是打著“我為你好”的名義,將女人排除在外而已。
喬樂儀顯然沒有被他將話題帶跑偏,雙手握著話筒,做出乖乖的樣子提醒:“但你剛才說的是找員工,又不是給員工相親,所以我才覺得用這種標準不太合適。我認為真正的網際網路公司不會這樣開玩笑,就像我們演員平常演戲一樣,只要拿到劇本就一定認真對待。”
——這麼看來,石總您平時對待工作不怎麼認真啊。
他作為局外人,反正石賽風嘲諷的也不是他,完全可以什麼都不說,但能以利益無關者的立場打斷石賽風的發言,已經是難得之舉,證明自己不僅僅是個只會在片場偷懶的二逼吃貨。
畢竟明星的人設最好只和吃吃喝喝有關,不宜參與爭議性較強的話題。
然而有覺悟的人太少太少了。
既然是既得利益者,便不可能主動將自己的蛋糕讓出來供別人品嚐。
唐湖明知場景不合適,看向喬樂儀的表情也變得溫暖柔軟起來,捋清他的思路,眉心突然一沉:‘壞了,這話說得太嚴肅,萬一石賽風說自己是杜撰了幾條招聘活躍氣氛,他倒下不來臺了。’
‘宿主打算怎麼做?’
‘友軍都衝上前線了,我還在後面縮著等划水躺贏嗎?’
唐湖拿過話筒,粉唇悠然地漾開笑容,開玩笑道:“其實類似的規定在劇組選演員時也有,比如喬樂儀在試鏡的時候,費導就問了劇組三個問題。
第一,怎麼看這個跟你演對手戲的男演員?
第二,如果他進了劇組,你的入戲效率能提高嗎?
第三,如果他什麼都不會,你願意帶著他演對手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