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家庭環境帶給人底氣,她沒有生在一個正常家庭中的幸運,於是將‘阿湛’當成生活的全部,那根稻草卻離她而去。
橙子朗姆酒是她和‘阿湛’結緣的飲料,她從前不喜歡橙子,如今緣分已斷,卻想試試這種酸甜的水果。
唐湖邁開輕快的步伐走回家,和鄰居打招呼,看著路旁的小黃狗忍不住笑,又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一袋橙子。
這幕戲裡,楚鶴要求她演出心如死灰的痛苦。
唐湖卻像一個不合格的演員,將痛苦演成了喜悅,回家後進門換鞋,又將脫下來的鞋子擺好,一系列動作表現得比正常人更加正常。
她拎著水果走進廚房,輕聲哼著小曲,給自己倒了杯酒,拿起廚刀開始切砧板上的橙子。
刀鋒緩緩落下,卻對準自己的手指切下去。
直到此刻,這個細節才暴露‘阿花’的情緒已然崩潰,崩潰並不意味著大哭大喊,安靜如海底火山爆發亦能感染人心。
唐湖的左手淌著血,仍然以為自己切的是橙子,刀鋒甚至在骨頭上磨了磨,發覺切不動以後,渙散的眼神才認清現實。
真好,原來她還會疼的。
她自始至終連眉頭都未皺一下,彷彿傷的不是身體的一部分。
唐湖放下廚刀,面對不斷流血的傷口甚至淺淺地笑了一下,扶著流理臺慢慢坐在地上,空洞的目光凝視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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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黃色的燈籠式吊燈在她分明的側臉投下陰影,一滴血懸在流理臺的邊緣,將落未落,凝成一幅絕望而沉默油畫。
“……”
鏡頭外,楚鶴完全愣住,甚至忘了喊停,連工作人員也忘了提醒他。
因為劇本上本來沒有這段戲,剛才那段表演是唐湖擅自加的。
按照原劇情,‘阿花’只是在刀鋒落下的時候發現自己快要切到手指,然後將廚刀扔了出去,坐下來失聲痛哭。
他想用‘阿花’在外面的快樂襯托一下回家後的痛苦,卻沒想到唐湖哼著小調直接開始自殘,但這才是楚鶴真正想要的畫面,尤其是唐湖傷口淌血靜坐的那幕,充滿迷人的死亡氣息。
漫長的時間過去了一分鐘。
直到鮮血沿著唐湖的指尖在地上匯聚成一灘小小的血泊,楚鶴才從震驚中回神,忙不迭喊停。
“快快快,誰有繃帶,趕緊給她包紮一下!”
“拍完了?”
唐湖於是收起毫無生氣的人偶狀態,捂著手指站起來。
她當然知道這一幕劇本上沒有,但低頭看著刀鋒時突然覺得,‘阿花’應該是默不作聲的崩潰,不會扔了刀失聲痛哭,想都沒想便切下去。
人戲合一。
極致的正常,極致的扭曲。
所以那一刀是實打實的切在手上,全靠[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撐著,不然早就慘叫一聲出戏了。
還好攝像師沒有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盡職的將一切收入鏡頭之中,不用再讓她剁一次手指頭。
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跑過來給唐湖包紮傷口,同時清理片場的血漬。
另一廂,喬樂儀在旁邊靜靜看著,卻沒有馬上過去問候。
以往他的戲份比唐湖多,她拍完了就在旁邊看著,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在場外等戲。
喬樂儀本來是在旁邊玩手機的,瞥見唐湖進門以後注意力才被吸引過來,直到最後那幕定格,注意力不知不覺間完全放在她身上。
對好演員來說,一條過簡單,拍長鏡頭也不難,但長鏡頭還能一條過的,真不多見。
喬樂儀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回憶著剛才在燈光下那個絕望到心死的畫面,想上前抱住她瘦弱的肩膀。
這到底是‘阿湛’的情緒,還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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