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禮徽仍在一旁埋怨。八盤見實在無法,不得不轉移了宗禮徽的注意
“宗老這麼晚外出,是要看河水解凍情況嗎?”
“這傻小子以為漫水是賊來了。大開著窗戶準備行些英勇之舉呢,把家裡一個老的吵醒了,反正也無事,不如去看一看呢。”
宗禮徽毫不留情地嘲諷宗淵。
八盤不忍看到年輕人窘迫,於是偷偷和宗淵說“讓麥秸堆響動的不是人而是河。擁塞的黃河水流不下去漫到房屋邊上才會碰到麥秸發出動靜,你不用擔心。看這個樣子這月與次月黃河可能會有桃汛出現,彼時我們村落都得去別的村落避難呢。”
宗淵聽得一知半解,只好呆呆地點頭。
不是賊就行。他害怕賊,比什麼都害怕。
在八盤的一再懇求下,宗禮徽考慮了片刻還是帶上了他。三人結伴向黃河河岸邊靠近。
等到能聽見黃河沉悶的水聲時,三人腳下的土地已經泥濘難行。宗淵幾乎是一步一陷,靠罵罵咧咧的宗禮徽幫扶,勉強走到能看見河水的田埂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你瞧那邊,”宗禮徽不搭理宗淵,為八盤指明瞭下游的一處河段,那裡正堵塞著宗淵拼命眯眼睛也看不清楚的雜物。
“什麼東西把河堵成那樣了?”宗淵心想。
“嚴重,得清一清。”八盤說著看了一眼宗禮徽。
“明天白天轉暖一些了,就可以組織村裡的年輕人一塊把被堵住的河段清乾淨些。”
宗禮徽說著,又突然想起了傻站在一旁的宗淵,於是厲聲喝道“你明天也一塊去,知道嗎?下地幹活不會,做些手藝也不會,體力活再幹不來,乾脆就別在我面前待著了,知道嗎?”
宗淵冷得直髮抖,心裡又有怨氣,頭疼了起來。他想起順天府主街上態度惡劣的茶倌,總是打他的頭的那位。
“如果只是體力活的話我能幹,但爹你也得告訴我具體要在什麼上耗費體力,又要用什麼吧,我是從順天府回來什麼都沒學會,現在開始學不就好了?”宗淵罕見地沒有忍受父親的責罵,而是頂撞了回去。大概是順天府的記憶刺激了他,宗淵突然變得情緒亢奮起來。
“小淵兒!小淵兒,就是,”八盤拉住宗淵,叫出他的小名,和顏悅色地解釋道,“明日你管宗老討幾件鋤頭之類順手又能使力的傢伙什,跟著村裡的男娃娃們一塊把下游的冰鋤開。”
原來那一攤讓宗淵看不清楚的雜物是被解凍的河水沖刷而後堆起來的冰。
宗禮徽被兒子這樣嗆了一口,也不生氣,而是輕聲哼了一句,繼續沿河岸而行。
“宗老,夜深天寒,回去吧,明日來破冰時再仔細勘探也不遲。”八盤勸道,並輕輕推了一下宗淵,示意他也勸一勸。
“爹,回去了,注意身體。”
“我像他這般年紀的時候,早就下河清過不知道多少次河冰了。”
宗禮徽沒有和宗淵攀談的念頭,而是面朝八盤說道。他的臉上也沒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反而有些傷感,好像年少時的勤奮和勇敢是讓人難過的事情一樣。
“罷了罷了,回去吧。”宗禮徽看著滾滾黃河由中間一堵冰壩截成兩段,突然煩躁起來。他不耐煩地繞過宗淵,踩著一腳泥巴向回家的路走去。
宗淵跟在父親高瘦的背影后面,八盤挨著他走在一邊。
“你有多長時間沒見過與堂了?”八盤突然問。
“六年了,”提起與堂,宗淵高興了些,“從我十歲去順天府開始,一直到如今。現在與堂即便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夠認得出來呢。”
“何姑娘不一定想讓你認得出來。”宗禮徽走在兩人身前,冷冷說道。
“哎,宗老,”八盤笑著搖頭,又對宗淵說,“你剛走那會兒,與堂年紀小怕沒伴兒,晚上委屈地倒在家裡哭,一直喊著要讓小淵兒回來呢。”
提起童年的事,宗淵笑得合不攏嘴。
那時無論做什麼都是開心的。
小淵兒是個沒有腌臢怨氣,心胸也不狹窄的小孩。是宗淵最不想與之比較的人。
喜歡簪娘別傳請大家收藏:()簪娘別傳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