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運送竹器的長工也出來說話,“聽說南邊的梧州還鬧著事呢,我們這一車人一車竹器走在夜裡也太危險了些。”
他們說的也在理,段琛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無奈地嘖了一聲。
“他想跟著去,帶上他不就好了?”
眾人都看向馬車。
車板上睡眼惺忪的言雙與車尾處面紅耳赤的段應珏話音同時落下,轉臉朝對方看了一眼。
“我倒是覺得無所謂,他瘦條條的吃不了多少,也不會添多大麻煩,就當帶了個貓兒狗兒的讓他跟在車後就行了。”言雙說完,披緊身上的織錦被子又閉上眼睛打起了盹。
段應珏後槽牙使勁,也憋出幾句像樣的話“朱松鄰就跟著我們的車走吧,眾位也不用時刻盯著他,我和大哥大嫂看著就行了。”
“既然兩位這樣說了,那我們也就悉聽尊便。”長工聳肩,他私以為還是讓傻子自己走回去比較好。
車伕們站成一個小圈,用詢問的眼神注視著段琛。
“沒辦法,讓他跟著吧。”段琛擺手。既然從不愛在大庭廣眾下說話的弟弟都為朱松鄰開口了。那他再勉強這個可憐巴巴的傻子,也有點太不近人情。
從段應珏第一次聽說城外道觀的傻子開始,他就異常留意這特別的傻子。這次的事讓段琛更加堅定這個想法,自家弟弟比起結識周圍人來說,似乎更願意探究傻子。
段琛向身旁看去,發現朱松鄰不知什麼時候將深埋在臂彎中的頭抬了起來,正笑盈盈地面對著馬車上的兩人。
車裡的言雙白皙秀氣的臉歪在一旁,安寧地睡著。而車尾的段應珏仍未從剛剛的發言中緩過來。他高聳的顴骨和健壯的鼻樑都沾染了血氣上湧的紅暈,正坐落於高傲的別到一旁的臉上。
段琛嘆了口氣。
往常他聽到外人議論段家二兒子的樣貌醜陋不忍卒視,總要怒氣衝衝地將那說閒話的人大罵一頓。可今天藉著天色和言雙樣貌的映襯,段琛難過地意識到,弟弟的外貌確實不佳。
雖然段琛從不覺得樣貌能夠影響段應珏的風采絲毫,但有時看他一個人孤僻地讀書沉思,段琛還是會在心中感到些遺憾。若是弟弟能夠長得再端正些,性格不再這樣內向,或許日子也能更輕鬆。他不瞭解一個冷傲避世的神童是頂著怎樣的壓力成長起來的,但想必會是讓段琛也喘不過氣的沉重。
車伕一揮馬鞭,穩穩地驅車前行。停滯的隊伍重新活了過來。
跟隨上車的段琛,朱松鄰一路小跑來到車前。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想興奮地大聲說點什麼。可段應珏卻注意到朱松鄰的眼睛向旁邊迅速抖動一下,隨後將聲音壓得低低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段應珏暗暗地想,傻子應該不會為了在車中睡覺的人而故意小聲講話吧?
“段應珏。”段應珏也小聲回答。
“你覺得,哈哈,”朱松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朱松鄰這個名字怎麼樣?”
段琛稀奇地聽著弟弟與傻子聊天。
段應珏也不敷衍,認真考慮後答到“你要是做的出朱松鄰。那這名字就還算不錯。”
“好好!”朱松鄰點頭如搗蒜,像孩童一樣甩著脖子玩。
段應珏又沉吟片刻,才低聲問
“你做趙伯駒時畫的畫呢?”
朱松鄰倏然停止了點頭的動作,臉上現出秘密被揭穿的窘迫。隨後他伸出食指,朝段應珏比了個“噓”的手勢,便蹦蹦跳跳跑到車前去拽馬尾巴。
車伕自然又是一頓訓斥。
段應珏得意朝段琛遞了個眼神,不再說話。
段琛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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