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了,闊闊真透過小圓窗注視海面。
剛剛掀起的大浪留下餘波,它們整合部隊有序地朝遠處進發。海面仍然不平靜。
雖然聽得見雷鳴,但闊闊真覺得總比之前的壓抑的陰天好。
於是她儘量抱著愉快的心情趴在窗邊。
“公主放心,同行的兀魯大人似乎對航海頗通些門道。有他在我們一定可以順利到達伊兒汗國的。”
“馬可·波羅大人不是也很精通航海嗎?”闊闊真故意打趣地問。
果然,侍女的臉落了下來“公主稍微休息一下,奴婢去給公主端些吃的來。”
看著侍女離去的背影,闊闊真覺得很有意思。
在自己還不認識馬可·波羅時,她衝自己大肆介紹,彷彿能將馬可·波羅的生平介紹清楚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上船後馬可·波羅與自己的親近讓侍女擔心此次遠行會出問題,於是將榮耀種種拋在腦後,再不崇拜馬可·波羅。
黑沉沉的天被雷電照亮,闊闊真的眼睛也亮了一下。她想起去泉州港路上,馬可·波羅對她講述的發生在初入察合臺汗國的旅行故事。
那時馬可·波羅剛滿十七歲,懷抱著對大元濃厚的興趣加緊趕路到達察合臺汗國。察合臺汗國的名字來自那位太祖皇帝成吉思汗的次子察合臺,是成吉思汗攻下西遼後作為封地賞給察合臺的。來到察合臺汗國,馬可·波羅就知道自己離心心念唸的大元又進了一步。
但在看到察合臺汗國美麗的風景和汗騰格里峰的巍峨雄奇後,馬可·波羅就將還很遙遠的大元暫時放到了腦後。
“我那時年輕,見到什麼都用充沛的熱情讚揚它們,為此還鬧了些笑話。”馬可·波羅騎在馬上,奕奕有神地講述,闊闊真在一旁專注地聽,同時在心裡慚愧,自己本是這片土地的子民,卻要一個外邦人來為自己講述。
“我們的隊伍經過察合臺汗國地界的阿母河,經過西陲的那黑沙不等地,又伴著忽章河上的風穿過察合臺汗國的西部地區。我記得來到汗騰格里峰腳下時,隊伍眾人已經精疲力竭,無力再去汗騰格里峰附近。但我還是被汗騰格里峰的壯美所吸引,強打精神獨自騎馬靠近了些欣賞。”
闊闊真聽得入迷,擔心地問“你一個人去的嗎?不怕周圍的野獸?”
馬可·波羅笑道“山腳下有當地的居民,他們趕著的盡是些溫順的牛羊,不會傷人。即便這樣,為了隊伍我也沒有久留。晚上回去後,我重新整理行裝出發時,遠望月亮與汗騰格里峰幾乎靠在了一起。天空澄澈的彷彿能望見月亮表面一樣。真是美景。”
闊闊真知道馬可·波羅說得誇張了些,但誇張的言語卻輕鬆地帶著草原公主的心飛向的疆域的西邊。闊闊真很想去看一下與月亮比肩的汗騰格里峰。可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坐騎,失落地低下了頭。
馬可·波羅又為闊闊真描述了察合臺汗國的美玉“我們一路走過察合臺汗國,途經哈密力時,託當地人的福見識到了稀有的紫色玉石。”
“紫色?”闊闊真驚訝地問。
“是,因其顏色與丁香花相似,又叫它丁香紫玉。”馬可·波羅閉眼回憶。
“我還從未見過紫色的玉石,”闊闊真低下頭,她在大都待了不久,長了不少見識。整日出入皇宮,接觸的奢侈品也不少,再者此次遠嫁,陪嫁品中又攜帶了相當數量的珍寶。但馬可·波羅只是隨意從記憶中翻出的美景和美玉,闊闊真就從未得見。她在嚮往之餘,不禁有些失落。
“你們那的人都像你一樣,願意隨處遠遊嗎?”闊闊真問道。
“公主覺得呢?”馬可·波羅反問。
因為馬可·波羅的緣故,闊闊真對那個遙遠的“大秦國”的印象非常好。但她腦中的常識還是促使她回答“你是例外。”
馬可·波羅那時在馬背上的笑讓闊闊真既高興又羨慕。她高興自己的猜想正確,馬可·波羅與自己的距離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遙遠。又羨慕馬可·波羅可以這樣自由的到處旅行。
又是一聲雷鳴,闊闊真眼前一晃,彷彿看見了什麼東西。
“怎麼了?”闊闊真高聲問。
屋外走動的腳步聲越來越急。侍女不知端吃的端去了哪裡,沒人回答她。
闊闊真起身,開啟門,艙中來來往往的人各個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