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打進船中,驚呼聲四起。
“馬可·波羅大人,有奴婢幫著闊闊真公主,您儘管放心,鬆手就是了。”侍女神情嚴肅對馬可·波羅說道。
但馬可·波羅一改溫和的態度,堅持將闊闊真送到艙中的房門處才鬆手。他回頭對侍女說道“有勞你照看公主,別再讓她到甲板上來了,太危險。”
侍女警惕地望著馬可·波羅離開後,才跑到闊闊真身旁“公主,您與馬可·波羅大人不能如此親密,您是要成為合敦的公主,是代表大元...”
“什麼代表大元,”闊闊真低下頭,她覺得接下來的一番話本應埋藏於心底,但嘴巴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只不過是素不相識的同族人的一句話罷了,在這之前,我不過是卜魯罕部的一名普通女子,既不是什麼公主,也沒資格代表大元。”
見侍女近乎失神地望著自己,闊闊真無奈地笑一笑“你不用這樣看著我,也許在其他人眼中,這次的出行是光宗耀祖值得慶賀的喜事,可對於我而言只是苦累的跋涉和與親人的生離罷了。馬可·波羅大人的事還是當初我從你口中得知的。但如今他是我這趟遠行中唯一的好友,你用不著戒備。”
侍女不是無情的人,她聽著闊闊真將一片至誠話語一股腦告訴自己,也不由得不動容。
只是她比闊闊真更看重這次遠嫁,不允許有任何的差池。在這一點上,她與站在甲板上心中裝滿了天氣海水流勢的兀魯秉持同一種信念——一定要將人安全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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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恭順地低頭說“是,公主,但以後您與馬可·波羅大人在談話時,請允許奴婢待在一旁。”
闊闊真一扭頭,推開房門。
與此同時,馬可·波羅推開艙門。
他重新回到甲板上,看著水手們各個筋疲力竭,紛紛倒在事先摞好的木桶旁休息。
兀魯從舵手的位置上下來,仍舊扒在船邊,從馬可·波羅的角度望去,他似乎已經與船生長在了一起。
火者黝黑的面孔在馬可·波羅的身後一閃
“你要去哪?”
“哪裡也不去了,就待在甲板上幫忙。”
確認闊闊真不會再冒險跑回甲板上以後,馬可·波羅堅決地想,待會兒再看見了拖纜繩的水手,他一定會上前幫忙。
鼓槌是攔不住他的。
“我問你,”火者的聲音像是從深海中發出一般沉靜穩重,“這次旅行,你要去哪?”
馬可·波羅一愣,回頭。
火者將小鼓甩在背後,這樣他的樣貌就成了如今馬可·波羅面前最吸引人的東西。
火者有著濃密的頭髮與眉毛,均是烏黑泛著光澤,但與他渾身上下覆蓋的一層黑比,卻略顯遜色。火者平坦的鼻子和飽滿的嘴唇沒有任何異常,唯有一雙眼睛美得異常。
當然,大塊的眼白也很慎人。
馬可·波羅緩緩開口“回家。”
火者用養在清澈眼白中的瞳仁緊盯馬可·波羅的臉說“你的家在忽必烈治下的大元疆土上。”
馬可·波羅笑了笑“我的家在你的故鄉伊兒汗國的更北面。”
火者閉眼,睫毛野性生長。
一個大浪拍入船中,馬可·波羅的左耳衝入一股水流。他痛苦地甩頭,模糊地聽著鹹味的海水左右橫撞。同時,故鄉的波河湍急奔騰,一路絕不停歇,一鼓作氣注入亞得里亞海的模樣在馬可·波羅的耳中浮現。
“我的家,或許也在忽必烈治下的大元疆土上。”馬可·波羅將耳中的水甩出,小聲說。
火者睜眼,將掛在脖子上的小鼓拉到面前。馬可·波羅發現小鼓的吊線變長了一些,一直垂到火者的肚臍處。
“你來敲敲看。”火者將鼓槌塞到馬可·波羅手中。馬可·波羅環顧甲板,呼號的仍在呼號,奔走的還在奔走,兀魯如同海神一般立在船頭,與兇猛的大海怒目相視。
馬可·波羅用鼓槌敲擊鼓面,輕微的震動傳到他的指尖上,正與大浪掀起的震動傳到船舶上相同。
天邊一聲雷鳴,馬可·波羅與火者注視著彼此。
落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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