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角走到郡主身旁,並沒有說話。
“回答呢?”郡主出奇地有耐心。
“是栴檀摩提太子。”恆角毫不留情地將郡主的話駁了回來。
石窟中寂靜無聲。
“啊,許是我記錯了,但摩訶薩埵太子也有捨身飼虎的故事吧?”
自然,誰都可以捨身飼虎。若是郡主願意,也可以為了那野生的小獸捐出自己的身體,成為後人口中的“齊安郡主捨身飼虎”。恆角在心中這樣想到。
她朝郡主點了點頭。
芙安欽佩地看著恆角,沒想到這樣一個瘦弱的女子竟敢在郡主面前直話直說,她又偷眼看向身後的侍女們,她們重新染上色彩,變成花枝招展的花蝶,正在一小簇一小簇地聚集著,偷偷議論恆角。
郡主的手一緊,芙安連忙回神,託著她的手又向西壁窟門方向而去。
芙安以為郡主是看厭了,想要去別的石窟走上一走,正好她也待得煩悶,便欣然扶著郡主向窟門而去,不想郡主卻停在那尊西方神明的像前。
她端詳片刻,回頭問恆角“這尊像是誰的?”
“阿修羅天。”恆角裹著灰袍子,漠然地回答。
阿修羅天手捧日月,威嚴而立。郡主看了一會兒,便伸長胳膊摸了摸。
有對嬤嬤的一巴掌在先,誰也不敢上前提醒。
郡主搓捻著手中的灰塵,對恆角說“想不想跟我一塊去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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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角搖了搖頭,蓬亂的頭髮張揚地飛起,朝向四面八方。
“若我要買你進宮呢?”郡主不多考慮,追問道。
“那便隨郡主心意。”
恆角近乎無情地平靜讓郡主的情緒焦躁起來,她不再理睬恆角,一隻腳跨出了西壁窟門。
“您為何要拒絕郡主?”王何煙小心地靠在人群的最外圍,輕輕問恆角。
“您看我這副模樣,像是能夠進宮的人嗎?”恆角蓬鬆的亂髮下是暗沉沉的臉龐,她無神的眼睛直視著面前的阿修羅天。
手捧日月到底是什麼感覺,也許再過幾千年,就會有知道的人。但恆角乾癟的腦袋承受不住一次跨越千年的思考,於是她的目光從阿修羅天手中的日月上移開,轉到身旁的王何煙身上。
王何煙今天只穿了個麻布褂,扎著綁腿,渾身上下髒兮兮的。看見恆角打量自己,他又畏縮地退了一步。
“您為何要這樣看著我?”
恆角乾裂的嘴角竟然罕見地出現了一絲笑容。
“郡主回去以後,你怎麼辦?”
王何煙想了想,說道“家中還剩些田地,可以讓我回去做做農活。縣裡如果還有要修的石像雕塑,我便去幫忙。”
“一個人生活嗎?”恆角的手放在灰袍子上,並不柔軟的觸感刺得她蜷起了手指,她盯著自己臨時找來的一雙草鞋發愣。
王何煙的臉一會兒黑,一會兒紅,半晌才穩定下來。只可惜恆角並沒有看見。
“怎麼,您的意思是...”王何煙的聲音細得像一縷輕煙,自恆角的耳旁飄飄蕩蕩過去,恆角伸出乾瘦的胳膊抓了抓耳朵。
“沒什麼。”
恆角快步離開了石窟。
王何煙站在原地,他聽到一顆心臟不符合年紀的跳動,衰朽得像一隻瀕死的老鴉。
他以為自己聽見了阿修羅天的心跳,又是侷促又是欣喜,環顧左右確定沒人以後,他提了提綁腿,準備趴到阿修羅天的身上去聽一聽心跳聲。
背後的一隻大手將他拽了下來。
邢灼嘴裡嚼著肉乾,摟住王何煙的肩膀說道“走吧。去找那一頭黑髮的白臉小子。”
王何煙的臉由不解再到錯愕,最後在阿修羅天塑像投下的影子後面丟掉了五官,變得黑洞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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