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郡主只是盯著鏡中的自己不說話。
“芙安?我們幾時動身?”郡主將衣袖放下,摸了摸手上溫熱的鐲子。
“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動身。”芙安恭順地回答。
“早去啊!早去!”嬤嬤又在門前說開了,“為了郡主大駕,地方上派了好些工匠,整修了將近半個月,一切都為了郡主能夠順利冊封。”
“不盡然。”郡主扶著芙安的手站了起來。
她皺眉,頭上像壓著一座大山。
“就比如這大梳裹,顯然就不是為了我能夠順利冊封的東西。”郡主練習著半個時辰後要表現出的儀態,和芙安兩人在房間裡兜著圈子直走。
“哎!不能這麼說!”嬤嬤又在門前笑道,“多少郡主渴望有此殊榮已久,還一直都得不到呢!這樣華美的大梳裹才能配的上一個公主的身份……”
“閉嘴!”郡主這一聲喝將周圍環繞的花蝶們嚇得不輕,她們吞嚥下細碎的話語,沉默地思考著為何郡主又生氣了。
只有嬤嬤笑眯眯地點頭稱是“郡主罵得是,罵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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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石窟寺一尊大佛腳下,坐著兩具單薄的身體。
一具身體披著肥大的灰袍子,蒙塵蓬鬆的黑髮中露出雜生的白色,扁平板正的臉上只有呆滯的眼睛,嘴唇脫皮,指甲乾裂,赤著一雙黑腳,歪斜在大佛的左腳處。
一具身體赤裸著雪白的上身,柔順的黑髮降落在他裸露的大腿上,優美的肩膀,上挑的鳳眼,高聳的鼻骨,筆直纖細的小腿,渾身只在腰間圍著兩塊破布,端坐在大佛的右腳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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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具身體不隨北風而動,只是保持各自的姿勢,大佛毫不偏心地直視正前方。
北石窟寺中擠滿了工匠,叮叮噹噹的響聲將整個北石窟寺中其餘的空隙也填滿了。小童們紛紛走出北石窟寺,在外面閒逛玩耍,時不時瞟一眼大佛腳下的兩具身體,又私語著離開。
三粲與恆角在大佛腳下坐了一整個上午。
臨近中午時,三粲緩慢地展開手掌,裡面有一片被他握得變了形的乾肉,他撕下一條,遞給恆角。恆角漠然地看了一眼三粲,轉身從自己背後拎出一柄水舀,遞給三粲。
兩人一灰一白的胳膊在大佛的注視下僵住了。
三粲看著恆角蓬亂乾枯的長髮,潮氣自他發黴的心中退去,恆角乜斜三粲綢緞一般的黑髮,故鄉的柔美籠罩在她的眼角。
兩人哆嗦一下,又一塊收回了胳膊。
“三粲。”三粲主動報了自己的名字,沒有反胃的感覺。
“恆角。”恆角吐字清晰,毫不露怯。
一時無言。
大佛兩隻腳的距離彷彿一下子變得遙遠了。恆角跟三粲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身體。
眼看著兩人之間僅剩兩臂之隔,四散的小童卻突然聚攏起來,吵嚷聲和叮叮噹噹的鑿石聲越來越快,像瘋狂的昆蟲鳴叫在夏日的夜。
三粲與恆角對視了一眼,連忙起身,走上前去。
“齊安郡主到了。”
恆角聽見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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