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發現,對嗎?”權之逡追問。
塗雀將放置在最邊上的茶碗端了過來,碗中乘著黑色的碎屑。
“這是我從大鍋中偷偷刮出來的,二公子可以用水衝一衝。”權之逡接過那小碗,用茶壺中的熱水一衝,黑色碎屑在碗底盤旋,過了半晌,一縷黑色的濁流升起,浮在水面。權之逡湊近去聞,雖然摻著油腥味,但這略微刺鼻的氣味權之逡再熟悉不過。
“這應是墨的殘渣,三日前括卉才用大鍋煮了滿滿的墨水,這幾日應是怎麼清洗也掉不了的。”塗雀將碗取過來,把水蔽乾淨,碗底還未化開的墨渣被塗雀收了起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徽墨是括卉用大鍋化開的?”
“是。且所為的應就是六日前二公子房中的鬧劇。”塗雀將碗用熱茶重新沖洗了一遍,涮乾淨後放回茶具擱架上。
權之逡不知該接些什麼,半晌才說“你費心了。”
塗雀笑道“若說費心,我倒真是費了不少,不過費心的可不只有我。”
權之逡環顧四周,這陰暗光線下的水房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窄小。
“你的意思是,兄長?”
看到塗雀的點頭認可後,權之逡又問道“聽你的語氣,彷彿已經知道兄長的去向了?”
塗雀輕笑“大公子能夠先我們一步到達灶房,急匆匆地只想去查括卉的下落,此時他的去向不言自明。”
“確實,括卉在哪裡,他應該也在哪裡了。”權之逡撇了撇嘴角。
“二公子,”塗雀上前一步,“大公子常常捉弄你,但他確確實實是個一心為你的好兄長。”
“一心為我,”權之逡低頭,“這不錯,但好兄長可算不上,若他那樣就算是好兄長的話,那但願我之後可別當什麼兄長。”
兩人一陣輕笑。
“可,”權之逡止住笑後又問道,“既然括卉用烹飪的大鍋煮墨又做菜,難道就沒有人吃出來嗎?”
“大概有吧。”塗雀轉了轉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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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爺和夫人此次來權府,是為了求權老爺和權夫人在商路上放行?”
“是,不知為何,自此之前,權府與我家從未有過商道上的衝突,畢竟我母親與權夫人是姊妹,兩家也一直交好。奇就奇在就是這半年來,權府中突然與我家在商路上的涉足起了衝突,臨普你也知道,我家又怎麼爭得過權府,所以...咳咳...”
臨普急忙扶住不斷咳嗽的苑詹,遞過巾子為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涎。
“怪不得我見老爺和夫人明明是來過立春佳節,卻這麼低眉順眼的。”臨普沉吟。
“咳咳,不說我,咳,”苑詹啞著嗓子攔住了臨普的話,“說說你吧,我見你來這權府過的倒還不錯。”
“小姐何來的這種錯覺?”臨普哭笑不得地問。
想想之前她還被權夫人威脅著去逮潑墨之人,臨普就頭痛不已。那事情還沒有眉目,她真不知怎麼去跟權夫人交差。
“我看方才權夫人待你還算客氣,你說的話也還挺有分量。”
不,小姐,那只是盼著讓我趕快去辦正經事罷了。臨普想要和盤托出,考慮了一下還是算了。自家小姐脆弱成這副模樣,就不要給她平添驚嚇了。
“還說的過去吧,還...”臨普含糊著對付過去。
“將你送來權府也是無奈之舉,你知道我家的窘境,父親母親將府中做事的人一裁再裁,我想若是可以的話,他們二老估計會將我遣走了,咳...”
“小姐,哪裡的話,”臨普皺眉著伸手,輕輕覆上苑詹的手背。
“不過看你過得還好,我也算放心了。”苑詹強打精神笑著問道,“聽說你心怡權府二公子?”
臨普又是驚又是笑“怎麼,這訊息都傳到哪裡去了?”
苑詹也調皮一笑“到這個訊息我倒也沒有太驚訝,畢竟你從小都是這個樣,個子還沒我高,就敢與我父親頂嘴。秋風一起,婢女們都在陪著我放風箏,只有你爬到樹上去做繡活,有時我都在想,你怎能做到這樣膽大心細的?”
臨普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何來膽大心細之說?我只不過是個屠戶的女兒,從小被人指點粗鄙魯莽,我一口不服氣,就這樣成了個繡娘而已。我對那灶房的單薄小子並無他意,對權二公子有所傾心,均是直截了當的說了。”
苑詹無精打采的眼睛裡閃爍著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