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師的眼中灰暗無光,半晌開口道“我說了,我讓你上來是為我自己。你可知是為了我自己的什麼事?”
曼中搖了搖頭。
李師師扯了扯嘴角說道“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曼中坐在地上,袖口還是剛剛擦掉的眼淚。她不解地望著李師師,什麼叫不想一個人待著?這師師姑娘與聖上,不是兩人嗎?
李師師有氣無力地走回窗邊的交椅上坐下,似乎說出剛剛的話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將空酒盞放下,轉而對著窗外,開口唱了起來
“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嫋。妝罷立春風,一笑千金少。”
悠長的歌聲將曼中心中對李師師的不解,對天子的畏懼,對款俞的悲痛輕輕揭去,換了頁筆力儉省的丹青墨畫蓋在她的眼前。往事在流淌。
曼中的淚涸在臉上。
“歸去鳳城時,說與青樓道,遍看穎川花,不似師師好。”
不似師師好。曼中喃喃跟唱。這詩原來是為了李師師而做的。
“你今天受了驚嚇,早些去休息吧。”唱罷,李師師又恢復了柔柔的嗓音。她朝曼中揮一揮手,淡然地如同剛剛的威嚇傾吐安慰種種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曼中從地上爬起來,準備下樓。
她小小的胸腔中填塞著無法排解的情緒。
“哎,等等。”李師師喚住了她。
“剛剛光顧著說別的,倒忘了問你。”李師師從交椅上起身,手上拿著那本書走到曼中面前問“這小樓上的日子過得也無聊,不如白日裡我教你識字如何?”
曼中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大概又是她一時興起的想法。
“可,我愚笨拙劣,恐怕姑娘……”
“哎,我方才說什麼來著,”李師師仍舊帶著笑意,“我不為別人,只為自己。”
曼中但聽得一知半解,看她執意,也只能點頭。
“你等在樓下就行,我下去,在院子裡教。”李師師伸出手,一下又一下,撫摸著曼中的頭髮。
曼中的目光停留在那本書上,書頁間露出了紅葉李的樹葉邊沿。
“今天先教你一句,晚上睡前可以自己再琢磨著,如何?”李師師說著翻起了書。
曼中呆立在原地,髮間還是李師師的手輕輕撫過的感覺。
“就這句。”李師師將書交到她手中,細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口中念著
“不服闢寒金,那得帝王心。不服闢寒鈿,那得帝王憐。”
曼中訝然,這是方才李師師與天子所讀的那首詩。
帝王心,帝王憐,她又如何能懂。
曼中磕磕絆絆地跟著讀
“不服闢寒金,那得帝王心。不服闢寒鈿,那得帝王憐。”
讀罷,曼中抬頭看李師師——
她正半闔著眼,似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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