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坊正廳,一中年女子坐於廳上,一身青碧印花長衫,清瘦的臉上掛著笑容。她的鬢邊彆著朵顏色黯淡的飄枝花。
廳下立著曲部三列歌伎。
“今日排演到此為止,下去之後也要多加練習。”
“是。”
“老師!”梨朔自常樂坊外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那中年女子,也就是文壅,起身問道“何事?”
“老師,門外那人邀請老師前去聽曲。”
文壅“嗤”的笑出了聲“怕不是想邀我去,而是想邀那位大人吧。”
“他說的就是老師您。”梨朔眨巴著眼睛說道。
“好好好,聽了這許多日,再不理他,倒說我常樂坊氣量小了。”文壅笑著走至廳下。
廳中的樂師們鬨笑開來。
文壅牽起梨朔的手,說道“走吧,出去看看那個愣小子。”
此時,位於常樂坊西南角的一處別院中,一個著樂師服飾的青年男子,匆匆走了進去。
“父親,文壅老師出去了。”
“哦?”一名身著長袍的中年男子自案上起身,一雙輪廓深邃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緊盯那青年樂師。
傍坐於那男子身旁的是一位穿著富麗考究的夫人。她不解地抬起雙眼,看著神情興奮的男子。
“文壅總是如此出乎他人意料。”那男子讚歎道,“不知她聽了那年輕篳篥家的吹奏,會是何種反應。”
“將軍要是好奇的話,大可以去看看。”那夫人懨懨地開口。
那男子笑而不語。他起身,回房中取了件東西,緩慢地踱步而出。那青年樂師跟在後面,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坐於房中的夫人“母親……”
“你也去吧,難得你父親高興。”那夫人擠出一個笑容,說道。
“那,母親在家中好好休息。”一鞠躬,便跟隨著中年男子離開了別院。
那夫人一下癱倒在椅背上,渾身軟綿綿地,像丟了魂一般。她睜大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屋頂,眼中的淚半湧出來又倒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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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屋外篳篥聲起,悲不卒聽。那夫人略一思索,便知吹奏的是《勒部羝曲》。她一哽咽,熱淚自眼角滑落。
伴著篳篥聲,她的牙齒嚓嚓切切地打抖,艱難的開口唱到
“抱松...傷別鶴,向,向鏡絕孤鸞,鸞、不、言登隴首…唯得望長安。”
生澀的歌聲配著屋外的篳篥聲,自有一番悲涼。
那夫人唱不上去,伏在椅子上大喘,平復著呼吸。
她就是文徐,她已經二十來年沒有唱過曲了。
那年大典結束後,她歡天喜地的回到常樂坊,卻被常樂坊掛滿的白孝的正廳驚得說不出話。
文壅一身縞素去迎她,兩位姑娘抱在一起。文徐放聲痛哭,文壅也暗暗垂淚。晚上,兩人坐在房中訴盡了一腔衷言,明淵已不知所蹤,再沒有人會斥責她們晚上睡得太晚。
次年,尉遲青升至常樂坊總管後,不但沒有留在常樂坊中教習,反而日日都往宮中跑。代宗對他無比的欣賞。尉遲青基本上是有求必應。
然而在次年年末大典後,尉遲青求了個令人不解的事情。
他求了與文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