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之管雲和弦,神光來下風肅然。王城七里通天台,紫微斜照影徘徊。連珠合璧窮光來,天策暫轉鉤陳開。”
深夜,常樂坊內,不知何人悠悠哼唱著庾信改作的《昭夏》。
“庾信文章老更成。”常樂坊一間燈光昏暗的屋中,兩名少女還未睡著,其中一人偷偷自鋪中鑽出,探著腦袋,衝對面榻上小聲喊道。
另一鋪中傳出咯咯的笑聲,片刻後,自被褥中悶悶地回了一句
“凌雲健筆意縱橫。”
室內響起兩名少女的低聲輕笑。
“只可惜生的晚了,今生無緣得見庾子山。”那名藏於被褥中的少女輕聲說。
“我看你頗喜歡他作的《擬詠懷》,前幾日做夢還見你在咕噥這個呢!”
“你就愛聽人睡覺,自己卻做夜貓子!”
又是一陣輕笑。
“哎?你可知道,昨日老師和我說,這常樂坊要來一位厲害的樂師!”
對面被褥中沒有動靜,似是讓那探頭的少女繼續說下去。
“據說他還是個于闐人呢!雖說這城中遍地走的都是西域來的傳教士商人之類,但我還從沒和他們一起共事過,倒有點,嘿嘿,”那少女笑得開心,“倒有點緊張了。”
對面床鋪依舊沒有動靜。
“文壅?文壅?”那少女將身子也探了出來,輕輕爬到了對面榻上,“不會吧,又睡著了?”
“文徐!嚇你一跳!”
“啊!”文徐嚇得向後跌去。
文壅從被褥中探出頭,壓著嗓子,嗤嗤地笑話著被她嚇一跳的文徐。
文徐撫著胸口,嗔怒地看著文壅。
“好哇,平常在老師面前裝嫻雅,現在卻這樣嚇唬我!”
文徐撲了上去,與文壅扭打在一起。
外面傳來了愈發急促的腳步聲。文徐急忙停下動作,與文壅抱在一起躲在被褥之中。文徐悄悄說“噓,小點聲。可能又是明淵姐姐來了。”文壅點了點頭。
房門外傳來明淵略帶些怒氣的責罵聲“文徐!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又帶著文壅玩了!這深更半夜的!”
文徐不滿地小聲嘟囔“憑什麼每次都只責罵我!”
文壅掩著嘴偷笑。
次日早晨,文徐和文壅頂著兩對黑眼圈進了常樂坊的正廳。
這常樂坊由京城中幾位聲名遠揚的大樂師共同管理。教導姑娘們唱曲的樂師名為嚴伯月,是這城中首屈一指的歌伎藝人。
此時,正在正廳與明淵說話的嚴伯月看到文壅和文徐這般模樣,只是搖了搖頭,轉身對一旁的明淵說“昨日庾信的都有哪幾場要排?”
“一場《昭夏》,一場《皇夏》,一場《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