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冉自後方大步跟上了承伯桑和辛長弋,越走越快,到後來將他們倆甩在身後,一個人先走下了山。
“孟冉也是個怪小孩。”承伯桑嘆道。
“其實辛某一直想問,”辛長弋看著孟冉的身影漸行漸遠,開口說道“恩公與孟冉姑娘是如何認識的?”
承伯桑發出了一聲輕笑“我少年時是個惡棍,仗著自己功夫好,便到處惹事。”
“第一次見到孟冉時,我還將她當成了個小子。”承伯桑話中帶著哼哼聲,似乎是忍著笑在講述。
“她那時是一戶富商家裡買來的童工,一個小女孩在院子裡搬木頭,扎的滿手是刺。看到我這張殘臉後,她竟一點也不害怕,就靜靜地看著我,”承伯桑臉上的裂痕努力地上揚,想要擺出微笑的表情。
“看著你?”辛長弋試探地追問。
“看著我把那戶人家給擄了燒了殺完了。”微笑的表情最終還是沒有做出來,裂紋反而深深地向下垂去。
辛長弋的頸後一陣痙攣。
他們重新走回了烏徒別業的迴廊之上。
山高水遠,景色依舊。但辛長弋面對著如此景色,心境已完全不同。
走在他身前的男人青冠布衣,身軀筆挺如修竹,若無猙獰的面孔,便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這樣的人,辛長弋怎麼也不能將他與惡棍殺手聯絡在一起。
走到自己前兩日休息的門前,辛長弋正準備駐足開門,承伯桑卻喚住了他“長弋兄,不是這裡,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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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長弋不再多說,隨著他繼續向湖心處走去。那裡也就是烏徒別業的最東側,一幢水中樓閣。
開啟這棟神秘的小樓之前,辛長弋注意到孟冉正站立在右側迴廊扶手之上,抬眼望著天邊流雲。
“不用在意孟冉,長弋兄,隨我來吧。”承伯桑將他引進樓中。
“這別業的主人原本是個酷愛收藏的雅士。後來我與孟冉來了,見別業無名,就將這別業擅自叫作烏徒別業,與我們之前所住的地方取了同樣的名字。”
辛長弋本想問問那原主人去了哪裡。但看著承伯桑臉上僅存的那隻目光炯炯的眼睛。他便明白了。
自己方才大話放在了前面,說無論他二人是何身份,自己都不會奇怪。此時驚訝恐懼,未免太過窩囊。於是他定了定神,繼續跟著承伯桑向裡走去。
這水中樓閣窗戶很少,四面都是屏風和刺繡壁畫。
“這別業的主人愛的是屏風和壁畫?”
“非也,”辛長弋將他帶上二樓,“這別業主人愛的是這個——”
辛長弋在樓梯口停住了腳步。
斗笠?漁網?蒸屜?繡車?
雖然物件數目眾多,但都是些平常之物。辛長弋細看一陣,也沒找到非要收藏的必要。
“這……”
“長弋兄心中疑惑,伯桑大概能夠猜到。”承伯桑走到一把鈍了的斧頭旁邊,手指輕輕撫過癟了邊的斧刃。
“這別業的原主人似乎致力於寫一部風俗志的,於是在這種亂糟糟的時節,他仍然到外面不知疲倦的蒐集著這些尋常之物。”
辛長弋不插話,看樣子承伯桑還有話要說。
“尋常物要去尋常人家裡找,長弋兄啊,”承伯桑的獨目迸射出令人恐懼的光,“那別業主人搶奪了無數百姓的生計活口。”
辛長弋驚訝地後退。
這斗笠漁網是那漁夫魚農的生活工具,那蒸屜繡車是熟食小販與繡孃的謀生傢伙……
“我與孟冉一劍都未留情,將他扔在這別業湖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