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刑部尚書張忻率先出列。
“啟奏陛下,自朝廷頒下詔令,允許民間開礦,民間礦山糾紛日益增多,多地官府報上來案子,經常是兩個或多個村族聚眾鬥毆。比如遵化的沙河鐵礦,曾在正德年間開採,但是由於礦石貧化嚴重,早已關停。如今市面上鐵價暴漲,當地鄭家準備出資開採,卻被郭家搶先交了礦稅。然而,鐵礦所在的山地卻是鄭家的祖產,兩家族人爭執不下,最終引發上百人的械鬥,死傷數十人,影響極其惡劣。”
“類似案件多地皆有上報,民間爭礦之事愈演愈烈,甚至有些地方豪強借機霸佔礦山,欺壓百姓,導致民怨沸騰。臣以為,此風不可長,若任其發展,恐釀成大禍。”
“因此,臣建議,朝廷應收回礦權經營,重新制定礦政,規範開採秩序。民間開礦雖能增加稅收,但若不加以約束,必然導致混亂。礦山乃國家資源,理應由朝廷統一管理,既可避免民間爭搶,又能平抑鐵價,一舉兩得。”
張忻說完,等待回話,卻聽到身邊有人說道:“張尚書此言差矣,若因為民間出現糾紛,就讓陛下朝令夕改,豈不是因噎廢食?”
說話之人正是林日升,可他只是個六品主事,平時沒資格上朝。
張忻很納悶,盯著林日升打量了許久,心說這位是誰啊?面生的很啊!
“你是……”
“下官戶部課稅司主事林日升。”
“課稅司主事?”
張忻滿臉疑惑地看向倪元璐,意思是問,什麼情況?
為何你們戶部主事來上朝,還跟我唱反調,是不是你的主意?
倪元璐有些尷尬,說道:“今日林主事上朝議事,乃是陛下特別召見。”
張忻有些不明所以,又問道:“各地跟礦山有關的案件頻發,歸根結底,是朝廷頒下詔令,但是,其直接原因,則是市面上鐵價暴漲,戶部對此並沒有採取任何措施,是否有不作為之嫌?”
林日升不慌不忙,拱手回道:“商品的價格高低,自然有市場去調控。鐵價暴漲,主要是因為礦山剛剛放開,加之科學院需求量非常大,導致短期內供不應求,出現價格高位。這種情況是暫時的,隨著礦山逐步恢復生產,供應量增加,價格自然會回落。”
張忻冷笑一聲,反問道:“林主事,你這個很快,究竟是多快?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十年?你可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市面上一鐵難求,百姓連鋤頭都買不起。民間因爭礦引發的械鬥、死傷,已經讓多地官府焦頭爛額。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會釀成更大的禍端!”
緊接著,他轉向皇位上的朱由檢,拱手道:“陛下,市面上鐵價暴漲,民間爭礦之事頻發,若不及時採取措施,恐怕會引發更大的社會動盪。臣以為,朝廷應當立即收回礦權,統一管理,穩定物價,以平息民怨。”
朱由檢目光掃向群臣,突然說道:“倪尚書,當今鐵價幾何?”
倪元璐本來站在一旁吃瓜,聽到點名,便回道:“前幾日漲到九百八十文,昨日已經回落到九百五十文上下。”
張忻不以為然道:“只是小幅度的回落,估計用不了多久,還會漲上去。”
林日升當即回道:“張尚書此言差矣,只要出現鬆動,說明鐵價已經到頂,只要下跌,便是暴跌,如果下官所料不錯,今日便會跌落到八百文以下!”
“你說什麼?八百文?”
張忻感覺這個人瘋了,便轉過身,說道:“陛下,此人胡言亂語,擾亂朝堂,懇請陛下將其逐出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