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肆來到李心的小偏殿,說是殿其實就是一個小院落,這對於一個不受寵的小妃子來說已經是了不得了,主要還是因為這座院子以前鬧鬼,沒人敢住進來,所以就便宜了沒權沒勢的李心。而這個小院不偏不倚就正對著鹿臺背後,與其隔湖相對,只不過那場大火之後,秦王就命人在湖邊種滿了樹木,以至於景緻全被綠蔭遮擋。夏日倒還涼快,一到冬寒春冷時,這裡就見不得多少陽光,顯得冷颼颼的。唯一有點光線的地方,也都被李心種上了小青菜葉子。
徐肆來時,秦王正對著湖邊的樹林子發呆,似乎想要透過樹林看到鹿臺上的情景。秦王不出聲,徐肆不敢多言,安靜地在後邊守著,直到李心不小心發出了一絲響動,打破了這裡面的寧靜。
“啊,我……臣妾不是故意的。”李心此刻已經沒有初見秦王時的緊張與不安,在她的感覺中,秦王好像一個命運中就應該出現的熟悉的人一樣。發現自己驚擾到對方後,雖說在認錯,但還敢在不經意間偷偷地吐了吐舌頭,透出一股小女生的俏皮可愛。
秦王自不會同一個小妃嬪計較,轉過身來,看著徐肆問道:“可知孤喚你來何事?”
徐肆點點頭,“屬下猜到幾分,可是君上所說的那件事來了?”
秦王指著那片樹林,樹林後是鹿臺的方向道:“如果不出意外,那裡有另一個孤。”
“什麼!!”即便是徐肆這樣老成的人也不免大驚,他只知道有吩咐一事,卻不想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容屬下去斬了那逆賊!”徐肆大驚下是大怒,他沒有懷疑眼前這位的真假,即便天下真有一模一樣的秦王,他也能分辨出哪個是自己所追隨的秦王。俗話說主辱臣亡,如今秦王受辱,徐肆表現出比秦王本人更加的憤怒。
只是秦王卻不如他這般計較,只是淡淡擺手,笑了笑說道:“這宮裡乏悶,天下又無事,難得有大戲一觀,也是不錯。且讓他再坐上幾日,讓孤看看還有什麼後手。”有些話秦王沒說,他找了這些“死人”十幾載,如今終於有了一絲眉目,想起自己所經歷的其妙,頓覺的這枯燥的霸業路上有一絲調劑也是不錯的。想到這,一個敬小慎微又大膽狂妄之人從他的心底浮現出來,秦王的笑容更甚,內心道:“顧小子,莫讓孤失望咯。”
顧家莊園上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喬裝打扮而來的崔珏。這位小太監有著自己的智慧。稍有一絲察覺到不對勁,這個小太監就想到了出路。
“稀客呀。不過你要等會呀,等我這一片搞定下。”莊園的田埂上,顧晨見到了這位打扮成小廝模樣的太監總管,後者小心翼翼在埂邊上候著,見顧晨還彎腰在插秧苗,也不著急,不住賠笑道:“顧大人客氣了,客氣了。是奴婢冒昧了,您先忙,奴婢不急,不急。”
說著不急,眼見日頭頂上腦門,崔珏還是細不可查地頻頻望向王城方向。他內心的焦急是面容上的假裝淡定掩蓋不住的。此刻的崔珏其實並不是懷疑秦王出了什麼問題,而是秦王性情的改變讓他誤以為自己即將失去秦王的信任。要知道上一位失去秦王信任的總管太監,此刻已經成了鹿臺湖下魚兒的腹中之食了。他需要顧晨的幫助,他的內心將顧晨當做了自己的幸運之人。
等了好半晌,顧晨才從稻田的泥地裡拔腿上埂,一手還拄著一把大鋤頭,像極了一位俊美的農夫。
顧晨將手中的鋤頭擱在一旁,隨手拿了一塊布巾擦拭著雙手,笑著問道:“說吧,崔總管大駕光臨,可是宮裡有旨意看?”
崔珏慌忙道:“求顧大人救我!”
看著就差沒跪下的崔珏,顧晨有些懵,不明白這位秦王的心腹之人為何找自己求救,帶著疑問道:“好了崔總管有話慢慢說,要說權勢,崔總管在如今的咸陽中也是數得上名號的,又緣何找我這麼一個外人求救?”
崔珏底下頭四下張望了一番,壓低聲音道:“奴婢怕是一個將棄之人了。”於是將秦王性情變化,以及對自己開始逐漸冷漠的態度一一向顧晨說起。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顧晨莫名地心中一個咯噔響起,腦海中晃過一念頭。只不過馬上又將這個念頭壓下去,自嘲這怎麼可能,看著崔珏緊張兮兮的模樣,他調笑道:“你怕是擔心過分了。君上是明主,就算是你不受重用了,也不至於殃及性命,何來將死之說。”
若不是有求於人,崔珏此刻只怕已經拿出看傻子的表情來瞪顧晨了,秦王是什麼樣的君主,整個大秦有誰人不知,他是明主,也是霸主,受其重用時自然風光無限,被其丟棄之人,那下場只怕比死牢內的那些死囚們還要慘。無須秦王親自動手,一些諂媚之徒暗中就可以把他這個小太監給生吞活剝了。或許前一刻他還是內監總管,下一息就是護城河中一具魚飼了。
崔珏苦笑道:“顧大人你就不要調笑奴婢了。自從前幾日君上在宮中遇刺之後,就再也沒給奴婢有好臉色,甚至已經好幾日不找奴婢伺候著了。”說著說著他轉苦為憂,又繼續道:“奴婢擔心,君上是怪罪奴婢一旁伺候不周全,才讓刺客近了身……”餘下的話全被哽咽聲給掩蓋了,說的斷斷續續,顧晨也沒聽個清楚明白,只不過秦王在宮中遇刺之事,卻是一個大新聞。他不由問道:“君上遇刺了,那刺客呢?可抓到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崔珏搖頭道:“若抓到了,那還好,就是沒抓到,君上才更為生氣。大人您是不知,那刺客使的一柄斷了半截的利劍,百十個高手都攔他不住,就連君上的近身護衛也沒在他身上討到半點好處。君上當時就受了傷,現在想想,奴婢都是一陣後怕,若是……若是君上當時有什麼不測,那奴婢和奴婢家人的腦袋可就一個都保不住了。”
斷劍?!顧晨只覺得自己今天腦瓜子中受到的刺激可是一刻也沒有得中斷呀,帶把斷劍,還能在秦王宮中出入如無人之境,用腳想他都能才到這人是誰。只不過介休怎麼又跑到秦宮去刺殺秦王了?聯想到之前他在洛邑周王宮中刺殺老周王姬賜,顧晨不禁苦笑一番,這傢伙還真是刺王殺駕專業戶呀。
可沒等顧晨臉上揶揄的笑容保持多久,就僵硬住了,因為不遠處的小廝又引過來一個人物。走路放浪不羈,背後露出一截劍柄……
介休靠坐在王宮外的一個酒攤前飲著酒,目光卻一直落在了宮門口處。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被四處緝拿他的官兵給認出來。這年頭拿人就靠一張似是而非的畫像,就算是他站在畫前,也只能落個三五分相似,又有多少人能認出他來。再說他背後掛著布包裹著得利劍,明眼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一副遊俠的打扮,也沒什麼人敢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