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叔是當朝司寇李淳,他不會放過你的。現在大世子兵臨城下,識相的快了放了我,或許還能為你說幾句好話,留你小命!”一身氣勢全在吼的李直就算被捆綁在地也不忘逞威風。
顧晨不禁莞爾,笑道:“還真是個李子,愣頭愣腦。我說李淳怎麼會讓一隻呆頭鵝來守門,原來又是自家親戚。”宮門處是成事的要害,想來李淳也是出於無奈,或許只有交與親近之人把守才能放心。
顧晨瞥了眼已經在護城河對面列陣完畢的兵卒,那個騎馬在前威風凜凜公子想來就是大世子姬丹。
“你剛剛不是說要把我吊在城樓上嗎?”看著捆成粽子的李直,他突然狡黠一笑,吩咐道:“來人呀,將這隻呆頭鵝懸在城頭儆喝底下這些亂賊。”
李直被捆住手腳從宮牆之上慢慢放下,一直垂到半空才停住。他嘴裡就一直沒有停止過的叫囂終於在高懸的半空中停住了,生怕自己大聲講話也會扯斷繩子。
城頭的夜色再次安靜下來。顧晨掏著耳朵嘀咕:“早知道這樣能清淨,剛剛就該把他吊下去。”
姬丹面色陰沉,宮門沒有如期開啟,一切計劃都被打亂了。城樓上是一位不認識的官員把手。“竟是位文官?”顧晨今日穿的太史官服,是故姬丹一眼就認出來,側臉問身旁剛投誠的巡城校尉道:“他就是父王新任的太史?”
校尉點頭應是,顧晨這樣的絕色公子確實好認,滿朝上下可是沒有比他再漂亮的了。姬丹大感興趣高聲確認道:“是顧太史?”
“你哪位呀?”顧晨趴在牆垛上,故意裝作不認識他,勒聲道:“半夜帶兵闖宮門可知是死罪?”他剛剛一眼掃了個大概,知道底下的叛軍不多,只有百十人。只要守住宮門,他們就絕對無法強攻進來。
“我乃世子丹,顧太史可要拜見本殿下。”姬丹嘴角拽著自信的微笑,王權至上,他為世子,對方為臣,天然弱了一等。這番說詞下來,哪怕對方仍要頑固愚忠,士氣也必受影響。
見城樓上一片沉默,姬丹再喊道:“本殿下要回宮,爾等還不快速開宮門!”這番話是說給禁衛小卒們聽的,他可還算這座王宮的主人,這些侍衛必定會心有顧慮。
城樓上的禁衛面面相窺,被姬丹的話所影響,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顧晨。他們可以反抗李直,卻不敢反抗王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家子全是狐狸,顧晨抬起左腳踩在牆頭,左手搭在膝蓋上,做派像極了山大王,撇嘴喊道:“大膽,誰都知道大世子此刻還陪著母親在北山遊玩,你是哪來的無知小民,竟敢假冒大世子。可知這是死罪,我勸你乘沒人看清模樣之前趕緊躲起來吧,不然要是被抓了可是要殺頭滅族的!”
反將一軍,讓姬丹一下無言,總不能說堂堂大世子是偷偷潛回洛邑的,可邸報之上自己確實還在北山逗留。
“殿下此人善辯,就連顏司馬都言之不過,可不要被他繞進去。”校尉在旁小聲提醒道:“殿下可取出虎符,城樓上的禁衛不敢不從。”
姬丹不知不覺間被顧晨的言語牽住鼻子走,校尉的話才把他拉了回來,旋即取出虎符高舉令道:“禁衛虎符在此,禁衛軍將士還不速速聽令!”
“什麼虎符?”大叫一聲,把城樓上的禁衛們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走,顧晨決定裝傻充愣到底,“黑乎乎地一團看不清,要不你丟上來我瞧個清楚?要是真是虎符,將士們自然聽令開門放你進來。”
姬丹久在宮裡,哪裡應對過這樣奸滑狡詐之徒,將信之下還真想將手中的虎符拋與城頭上讓此人看個清楚。一旁的高彥眉頭皺起,劍柄攔住姬丹將舉的胳膊說道:“殿下,莫中了小人的奸計,他在誆你!”
姬丹在外時就常聽人傳言新任太史文采斐然,更在朝會上三辯顏崇尚,不自覺將他與那些一本正直的文官們歸納一類。適才見他能不畏大軍為姬倡守忠,心裡還暗贊此人是忠義之士。經高彥提醒,才知自己竟險些被他戲弄,不由惱怒!取下馬上弓弩,搭箭就朝城樓上射去。只是黑夜之中差了點準頭,差點射中了掛在城頭上的李直,看著釘在耳邊顫動的箭羽毛,已經安靜很久的他嚇得哇哇大叫:“殿下,是我!殿下,是我呀!”
這一通喊叫,讓城樓上的那些禁衛們都大笑起來,無怪他平日裡作威作福太惹人厭煩,此刻見他吃癟個個都笑的歡快。
本來射不準丟了顏面就已經十分惱火,又想到全是此人辦事不利,才讓自己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姬丹的臉色更加難看,冷聲道:“呱噪!擾亂軍心,高彥讓他閉嘴。”
“是。”高彥不用弓箭,直取身旁兵卒的長矛用力拋去。城頭上的李直還在嚎叫中,就發覺覺口中突然塞入了根不明之物,伴隨劇痛心中升起人生之中最後一絲疑惑,自己口中為何會生出木杆?
黑夜下的洛邑,有宮門處的喧鬧,也有隱匿在巷子中的寂靜,王宮不遠處的幽靜寬巷內,悄無聲息地站滿了兩列人。他們身上均著輕甲,左右腰側掛著長短兩柄劍,背上一副勁弩,已然是已經滿弦掛好,只等搭箭即可射殺敵人。臉上全無例外地戴著青銅面具,只露出下頜和雙眼,夜色之下形同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