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身上的鐐銬枷鎖已除,他活動活動,便向著屏風方向跪倒叩頭:“臣謝聖上隆恩。”
屏風另一側的皇帝面帶微笑的道:“免禮。”又對方晉瑞道:“方愛卿果真是斷案的好手,沒有辜負朕的信任。”
方晉瑞行禮,口稱不敢,又道:“回聖上,雖然仁義伯被人誣陷的案子已了,可姜小姐的死因尚且不明,且方才沈修撰與姜府下人所做的供詞,指證姜閣老對姜小姐有那等不堪的行為著實可疑。臣請聖上應允,將姜府下人與沈修撰交給微臣,仔細審問,還姜小姐一個公道。”
方晉瑞當堂提出這樣要求,實則並不出乎朱攸寧的意料。他素來剛正不阿,看不慣這世上的不公,他為燕綏伸冤,也是不偏不頗的查明真相,遇上姜閣老的事也是一樣。
只不過,朱攸寧相信在場的明眼人都看出沈莫所做證詞與那幾個出來作證的下人都有些問題。不是說他們證明燕綏被打暈是假話,而是姜閣老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老臣去強|奸自己親生女兒的行為著實匪夷所思。
這種訊息若是傳開來,鬧成天下皆知,姜閣老這輩子就別想抬起頭做人了。
眾人一陣沉默。都關注著聖上的意思。
方晉瑞站的筆直,面色嚴肅的看向屏風方向。
屏風內傳來一聲輕嘆,接著便是皇帝有些疲憊的聲音:“夠了,這件事便揭過不提了。姜愛卿的品性朕是相信的。”
方晉瑞瞳孔驟縮,心裡已經明白了什麼。
堂內寂靜的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是以皇帝起身時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也顯得刺耳起來。
“回宮。”
“遵旨,聖上起駕!”肖正德的略顯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因案情結束,沒了揚聲傳話的皂隸,百姓們也不知堂內都在商量什麼,乍見金吾衛與錦衣衛等人行動起來,便知又有機會得見天顏了。
在皇帝登上車輦一路緩緩離開時,百姓們早已跪下激動的山呼萬歲。
大堂之中,以楊閣老為首的副審官員和旁聽的官員們都面色凝重。
楊閣老皮笑肉不笑的走到方晉瑞面前,拱了拱手道:“方大人審案的本事,老朽是見識到了,有手段,很好。”
楊閣老說話時,眼神大大方方落在燕綏與朱攸寧身上。
方晉瑞拱手道:“您太過譽了。”
朱攸寧也不知楊閣老是不是還記得她,畢竟解封臨山縣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不過老人的眼神滿含深意,讓朱攸寧不得不想楊閣老是不是將她也一塊恨上了。
楊閣老對方晉瑞點了點頭,便負手離開了。
有他帶頭,其餘旁聽的和副審的官員,也都帶著下人一路往外去,順天府大堂片刻便空了。
安靜的大堂內,能將外頭百姓們的嘈雜和皂隸們疏散百姓時的說話聲聽的清清楚楚。就顯得堂中氣氛更加詭異了。
“方恩師。”朱攸寧屈膝給方晉瑞行禮。
方晉瑞收起滿心的沉重,看向小徒弟時,面上便掛著慈愛的笑容:“嗯。審案前不方便見你。這段日子在京城過的不錯?”
“回恩師的話,這段日子過的很好。聽聞恩師上京來,我心裡一直很是擔憂。”
方晉瑞笑著擺擺手:“能得聖上的啟用,為師的心裡很是開懷。你不必多想。”
這時候他也只能這麼說?難道還能說,聖上平時不見得多重用他,危險時候卻將他抓回來往風口浪尖上推,他一點都不高興?
那可是殺頭的罪。
朱攸寧只好道:“恩師的抱負有施展的空間,我也很為恩師高興。”
方晉瑞笑了笑,“事情已了,你也該回去了。為師還要留在京中聽聖命的安排,你便自己回去吧。”
“是。”看著方晉瑞的意思,竟然是現在就作別,難道是不想讓她去找他?
只一想,朱攸寧便知道方晉瑞是不想在京城裡與她關係太近,免得牽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