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許佑德也不算是說謊,畢竟他們確實是領了聖上的令,去行朝廷的事兒。
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順,一介布衣之身被一個七品冠帶的知縣行了這麼一個叩首大禮,沈睿覺得自己有點胃疼了。
李天安想來是全信了許佑德一半胡言一半真相的糊弄言語,當真是一絲不苟地把他兩給當作了欽差對待,不光是行了大禮,還打算盛情款待。
李天安略有點不好意思:“昌化不是什麼大縣,備下的酒菜只能進口,萬萬到不了可口的境地,萬請二位欽差莫要嫌棄。”
沈睿不說話了,被冠上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頭銜,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倒是許佑德心態夠好,呵呵一笑,道:“沒必要,身上擔著要差,耗不起時間折騰。”
這飯終究沒吃,不過李天安給他們寫了封書信轉交杭州府,說是這封書信便足以洗刷了謝瓊身上揹著的莫名其妙的罪名。
許佑德:“李老天青天仁厚,實為百姓之福。”
李天安顯得很慚愧:“哪裡,失了本心,哪得來如此誇耀。”
沈睿聽得一身雞皮疙瘩,忙拉著許佑德從他房裡出來。剛在外頭腳踏實地,便抖了一身的冷汗。
許佑德面色轉變很快,那雙露在面巾下的眼睛從溫柔的客套一下轉變成了駭人的惱怒,他拉著沈睿的手腕子,不發一言地直接飛身躍起,又再一次高來高去地進行了一場半空旅途。
一般在許佑德惱恨的時候,沈睿充當的都是乖乖女的角色,他沉默地飛她就沉默地跟,跟到最後到了客棧,拎起包袱放下銀兩又繼續飛。
沈睿:“?”
這下她不得不發問了:“我們要去哪兒?”
許佑德:“總歸不能再待在縣裡,找個荒山野嶺露宿了吧。”
沈睿福至心靈,謹慎地朝後頭一望,輕聲道:“莫非後頭有人跟著?”
許佑德:“不知道,但肯定的是,我們被這位李老爺給擺了一道,保不準他還再會擺第二道。”
沈睿底子沒有許佑德那般紮實,他身上揹負著自己師傅六十年的輕功,高來高去跟玩兒似得,怕是再跑上七天七夜也沒有大礙,可沈睿卻不行了,先是跑了半夜,又被嚇上一遭,如今再接著要跑半夜,光是想著便是氣喘如牛,呼吸沉重。
許佑德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邊情況,問她道:“受不住了?”
沈睿這等倔牛脾氣哪裡能輕易屈服,連忙調整內息高揚頭顱:“我受得住!”
許佑德到底地有點於心不忍,認真地偏頭聽了聽身後情況,再觀察了一下前方路況,“再撐一會兒,一會兒出了城便好。”
沈睿:“行。”
兩人越過城頭,徑直地往城外跑去,又跑了大概三里路,這才悠悠地緩了腳步,慢慢停了步子。
沈睿忍不住地抱怨:“我鞋底都要著火了。”
許佑德又不正經起來,湊上前問道:“哪兒著火了?我來瞧瞧。”
沈睿:“滾!”
許佑德哀嘆一聲:“唉,傷心了。”
沈睿想,這人每次的認真模樣當真是來得突然去的飛快,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立馬地從一個為國衷心的欽差轉而蕩成放肆的紈絝子弟。
許佑德偏還不死心:“真不要我瞧瞧?”
沈睿:“......不要。”